杨修把张韩的话,还有字谜前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这让杨彪再次陷入了沉思,但是脸上也少了几分怒意,多了几分沉思之意。
“他说得不错,唉……”杨彪背着手前后走动,眉头始终紧锁,“我杨氏,能够存活到现在,已是幸得天恩,又加上杨氏世代忠烈,而现在并非是当年,我杨氏也不再有那般圣恩护佑。”
“任何时候,都应该谨言慎行,而且不能太过清高,唉……”
“这位君侯,是用心良苦。”
杨彪思来想去,总算明白了张韩的些许心意,“我并没有嘱托张伯常去这般嘱托你,我只是让他照顾、提携而已。”
“至于他选择了这种方式,你应当相信他的判断。”
“既然,交托给了他,或许应该值得信任才是……”
“修儿,你从家中挑几件礼物,去赠送给少卿。”
“君侯已经不是少卿了,”杨修松了口气,知道父亲也不会再继续怪罪下去,拱手道:“他因冀州的那一次奏表,遭到了校事府的查探,虽说陛下在朝堂上以增产之事为他正名。”
“但是,却也只是赢得了名声而已,为了保护君侯,所以将他的少卿官职,降为了大理寺寺正。”
“嗯……”杨彪深谋远虑,久在朝堂,光是听这个安排,就觉得有些异样。
这个官吏,职权也不小,但毕竟只是个文职,司职听情断案,记录诸事,等同于是各主簿之首。
“你再想想,这降职除却是保护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含义?”
杨修思索了片刻,立即抬头道:“应当,还有让君侯休息,暂且在军中众将领之中暗暗淡化……”
“淡化,就不会被人一直打探消息……”
杨修已想明白对张韩的处置是何意,而且许都朝堂上,应当还有不少冀州的眼线,这些人就算是摄于天子与丞相之威,也不会放弃两头取利。
“去吧,拿一份礼物,谢过张君侯。”
“知道了,父亲。”
……
冬日清晨,张韩回到家中时到市集去买了大量的鱼。
全都新鲜打捞上来的,除却鱼之外还有虾蟹,在门口就遇到了贾玑。
见到张韩如此亲民,手挽袖子各提大袋,健步如飞,宛如渔民一般,连忙拱手打礼。
在门口迎上来问道:“君侯,昨夜是在下愚昧,今日回到家中已想通了许多,还请君侯再带,带小侄去一次。”
“啊?”张韩呆愣着,将手里的鱼递给了小跑来迎接的家丁,而后迎着阳光迷眼笑道:“玑儿你说什么呢?”
“伯常兄——叔父,”贾诩让他这么称呼,不要管年纪的问题,贾玑目前还是不太习惯。
“就是,昨夜我们——”
张韩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昨夜我与典韦一齐带兄弟去了南临彭河,打了一夜的河鲜,今夜准备让兄弟们到家中来食全彭鱼宴。”
“嗯?”
贾玑感觉自己有点迷幻了,一时间恍惚到竟记不清时间。
不多时,门板一样壮硕、虎背熊腰的典韦从不远处走来,背上背着一只小花鹿,朗声道:“君侯,昨夜俺去打了鹿,晚上吃鹿肉。”
“昨天不是去南临彭河抓鱼虾了吗!”张韩使劲挤眉弄眼。
典韦站定身姿,猛地一拍脑门,吼声如雷的说道:“害,俺后来又进山去摸鹿了!这一身的血腥味!烦死了!俺回去泡个澡!”
“我也是,满身鱼腥味,”张韩朗声叫着,然后伸出手在贾玑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几下:“晚上来我府里,我想要吃鱼了。”
不知为何,贾玑本能的颤抖了一下,觉得这句话总有点……阴森。
但是,他到晚上就明白了。
没有打鱼虾或者打鹿肉的譬如戏府君,好像就没能睡上一天好觉,下午来的时候是连一件外袍都没有,双手拢在袖中,像个穷酸儒生,披头散发的。
鼻头都冻得通红。
张韩和典韦在门口烤火,穿得厚实得很,看到戏志才就指着大笑,“你看。”
“没摸到鱼虾就是这样,回家都要被人嫌弃。”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他们知道戏志才的夫人,是主公亲自求丁夫人为他寻的一桩婚事。
背后的家族,可以保证戏志才这一脉,一直传承下去,就算不出青史留名的高士,也能富贵传家。
所以他自然要敬爱夫人一些。
而张韩、典韦,纯粹是怕麻烦,他们两人都是滚刀肉,一点不怕。
就是比较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