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但是,每次到这种时候,张韩总有新理由,曹操心底里却还是有些期待的。
万一张韩这次还是能拿出合理的理由来呢?
此刻,张韩满脸堆笑,快步走近,卑躬屈膝尽显欢颜,眼睛都快眯成了月牙一般。
“是去考察民意,听取百姓之言,看冬日灌水之事,这些我都和寺卿说过了啊,”张韩连一变,立刻正经起来,“难道他年纪大忘了!?”
“或者是,有人暗中害我?”
“关你什么事?”曹操没好气的看着他,“灌冬水的农作之事,现在和你有什么关系?许都府尹自己不会去看吗?”
“你就是玩忽职守,渎职去玩,到山中吃野味是吧?”
“来来来,你来说说,看到景况如何,我洗耳恭听。”曹操招手让他坐到面前,气得甚至都来了兴趣。
张韩坐下后,笑着道:“这些年军屯之后,百姓自有不少存粮,但是家中肉糜,却依然不多。”
“街上的屠户一年屠猪宰羊时才能去买上一些,或用粮食去换。”
“却也不多,”张韩饶有兴趣的凑近了些,道:“岳父,小婿听说了一种法子,只要将小豕的那话割去……一年便可增二百斤,若是能划一乡县来,试养一番,明年说不定真能有惊喜。”
“呵呵,”曹操一时被气笑了,“擅离职守跑出去了一趟,就给我送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你在我面前,说骟猪,是不是在骂人?!
曹操的呼吸一滞,整个人无比别扭,就面无表情的死盯着张韩。
但很快,又暗自摇了摇头,他知道张韩不会有这种心思,他自己都已经是曹氏的女婿了,真要想暗中骂人,不是连自己也一起骂进去了吗?
张韩虽然时常胡闹,但不是这种人。
应当是确有此事,此法真的可以增产肉糜,令百姓之食得以丰富,可让屠户商贾更多。
“不必试,骟后公豕,不思欲念,只知吃睡,不做正事,倒是的确能养得浑身肥油锃亮,和有些人倒是有些相似,”曹操十分嫌弃的抬头来看张韩。
张韩一愣,他感觉自己被骂了,但是没有证据。
此刻,算是张韩稍稍拿出了点有意思的发现,值得推行,若真的能增产,倒也不失为一种良策,可令百姓都吃上肉糜,市面上的屠户也可有更多能卖,那家中的存粮便能换为别的。
“豮豕之牙吉”,这是易经中所述的说法,意思是公猪被阉割了之后,即便仍然还具有锋利的牙齿,但却也不会产生危害。
这个道理,曹操大致明白,只是自有汉以来,由此手法的莫过于医者,然医者医人却也不屑于做此事,应该再设一类民间职人,与医者学习手法,再行走于村亭以行阉割之事。
如此,便可推行起来,就让满宠着人去办便是,张韩能注意到这些乡里百姓的细枝末节,说明他当真是去体察了的,说明,他不光渎职,而且还算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想到这,曹操再次白了他一眼。
张韩看到这眼神顿时懂了,应该是差不多了,于是拱手道:“岳父大人,今日唤小婿何事?”
曹操一听这称呼就满脸褶,无事唤主公、谄媚唤老师、犯错时必唤岳父。
“的确有一事,颇为头疼,”曹操咋了咋舌,道:“刘备在梁国为相,凡事亲力亲为,惠政于民,深得民心,昨夜当地百姓耆老送来了万民书,以向天子感恩戴德,并大赞刘备其能。”
“此事,并不简单。”
当地耆老属士绅豪族,说明这些人都已经被刘备所拉拢,若他没有如此魅力,而是靠着暗中行事威逼利诱尚且还好,最怕的便是他真有如此魅力与才能。
方才能得民心如此。
“刘备收取民心之能,只差半分,就赶上我了。”曹操担忧的道。
旁边张韩看了他一眼,本来是绷着脸的,但是不知为何有点想笑,差点破了紧绷的面色笑出声来。
想什么来什么。
张韩当即把昨天贾诩的话说了一遍。
曹操听完之后,眉头舒展开来,若有所思的点头道:“不错,此计可消刘备之家底,却也能令其立功也。”
张韩想了想,叹道:“主公,为汉室奋战,并非是消磨,乃是他所愿也,你若是给此机会,其实玄德公何尝不是欣喜若狂,他定然还会谢你,这消其家底,不必言说。”
“嗯,”曹操眯了眯眼,然后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向张韩时忽然感觉又顺眼了起来。
诶,这小子,还真是……每当这种时候,他总能蹦出点鬼点子来,本来纠结之事,一下迎刃而解了,就将刘备也带去战场,委以重任,让他为大汉立功!
“至于立功之后,若是我们兵败,自不必多想,若大胜而归,那陛下肯定会召见功臣,到时候再说便是,”张韩拱手而下,诚恳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