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摇了摇头道:“迪亚兹既然知道韦特的秘密,如今他叛逃了,韦特多半会把圣物箱和教皇委任状给转移到别处去了。”
许乐天闻言叹了口气:“你说的有理,如今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韦特本来就是个代理长官,只要让吧城的委员会对他有所怀疑,说不定就会把他撤换了。”
“我还是觉得成功的希望不大。”林海说着又道,“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让左吉把这个迪亚兹带到长崎去,把他交给末次平藏。”
“你是说让末次平藏去向幕府告发荷兰人是天主教徒?”许乐天很快反应了过来,长崎代官末次平藏对大员的荷兰人可谓是恨得牙痒痒,为此还曾通过李旦居中拉皮条,通过松浦信清向荷兰平户商馆施压。
“没错。”林海点点头道,“最好能鼓动末次平藏先把韦特给劫持了,带到倭国去让他踏绘,这样一来就是铁证如山。”
所谓踏绘是德川幕府用来判别基督徒的一种手段,具体做法是把十字架、圣像等放在地上,然后让被怀疑是基督徒的人去踩踏,不愿踩踏的就被判定为基督徒。
一般来说,虔诚的天主教徒都是无法通过这项测试的,但新教徒在这方面就要灵活得多,比如荷兰人为了能与倭国通商,就经常在长崎踏绘。
德·韦特的手上既然有教皇的特许状,而且一直把圣物箱带在身边,那他的信仰肯定十分虔诚,绝对无法通过踏绘测试。
“把韦特给劫持了?这谈何容易?”许乐天闻言目瞪口呆。
“只要出其不意,没什么不可能的,荷兰人不会想到末次平藏会这么干,毕竟他们双方还是有很多生意往来。”林海却觉得这是完全可能的,因为这不过是崇祯元年滨田弥兵卫事件的提前上演而已。
在原本的历史上,两年后末次平藏手下的船头滨田弥兵卫就成功劫持了当时的大员长官彼得·奴易兹,这事最终导致日荷贸易中断了四年之久。
巴达维亚总督先是把惹恼了倭人的奴易兹给判刑下狱,关了两年后看幕府还是不同意让VOC重新在倭国设立商馆,于是干脆把奴易兹给引渡到倭国任凭处置,这般奴颜婢膝才最终取得了幕府的谅解。
“左吉,你觉得可行么?”许乐天接着又问欧左吉。
“我不太清楚大员长官平日的警备情况,这事我觉得可以问问迪亚兹。”欧左吉在一旁回道。
“有理,他应该是对此最为了解的。”许乐天点头回道。
“事不宜迟,请乐天兄弟速速回到厦门,把我的意见向令尊禀报,请他老人家定夺。”林海说着又道,“无论令尊如何抉择,还请乐天兄弟尽快来淡水告知我和左吉,毕竟南风季就要结束了,左吉也不能在淡水待太长时间。”
“好,那我现在就动身。”许乐天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当即就要起身去淡水河口。
“何必这般着急,明天再回去也不迟。”林海又把许乐天给喊住了。
他说着又道:“还有一事,如今既然知晓了韦特和郑芝龙之间的关系,我想令尊也没必要再给红毛卖货了,断掉他们的货源,也许更能促使巴达维亚当局倒向我们这边。”
这个建议其实林海在刚从倭国回来的时候就向许心素提过,但却未被采纳,原因是担心把大员荷兰人彻底推向郑芝龙那边。
现在既然知道郑芝龙捏住了韦特的软肋,那除非是把韦特撸下台来,奢望大员荷兰人保持中立就未免太过天真了。
“一官曾将满载瓷器和其他货物及接济物品价值高达2万两的9条中国帆船在奴易兹到达前交给德·韦特,这批货物可能是他们抢劫所得。”——出自巴达维亚总督亨德里克·布劳沃尔在1632年12月1日的《东印度事务报告》。该报告定期由巴达维亚总督提交给荷兰的十七人董事会,以便掌握公司在亚洲的行动。
另,萨尔瓦多·迪亚兹的故事出自耶鲁大学欧阳泰论文《荷兰东印度公司与中国海寇》,历史上他成功回到了澳门。德·韦特是天主教徒并曾向迪亚兹展示过圣物箱和教皇特许状、迪亚兹曾向许心素出卖荷兰人情报都是出自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