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三月二十一日,郑芝龙从本部人马中挑选了两千精壮之士,驾驶三十条大船离开魍港西去,经过澎湖之后忽然折向西南,直奔镇海卫六鳌千户所而去。
后世说到郑芝龙起事之初的骨干,常有所谓的结义兄弟十八芝之说,其实这都是扯淡的,就跟颜思齐想要推翻德川幕府一样扯淡,都是出自清代的一篇小说。
郑芝鹏闻言愕然:“但要是这样的话,只怕这帮鸟人都知晓我等不敢拿他们怎么样,那又有谁会帮我们去关说招安之事?”
“不行!”郑芝龙断然摇头,“你记好了,富商可以杀,武将可以杀,甚至那些没根脚的文官也可以杀,但唯独是这些乡宦士绅,那是绝对不能杀!”
他的身前身后簇拥着几十个家丁,个个都是骑马披甲的,看起来都是剽捷悍勇之辈。
杨禄杨策那伙人看起来要彪悍一些,但未经过旗鼓训练,被陈奇伟安排跟在后面,也没有影响到整个队伍的行军。
郑芝龙看族兄仍是不解,于是接着解释道:“这些士绅在乡间多有田产、商铺等产业,我等只要持续侵扰,这些乡宦人家自然会有人坐不住。而只要朝廷的官兵在我等手下败上几阵,很快他们就会明白剩下的路只有一条……“
陈奇伟也毫不推辞,当即慨然允诺,并夸下海口,旬日之内必取郑芝龙首级。
福建海防道亲自来到了中左所城,下令泉南游击陈奇伟率军进剿。
“不要着急,总会有的。若是没有,我等就一直在沿海劫掠,同时招兵买马,直到把福建沿海各地都打得田地抛荒、百业凋零……”
“一官,这不长眼的老儿实在是无礼,不杀了这厮,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郑芝鹏不情不愿地跟在族弟的身后,嘴里骂骂咧咧道。
早在一个月前,郑芝龙就在魍港召集了帮中耆老、心腹爱将,以及李魁奇、钟斌、刘香这几个实力派开会,并在会上提出攻打厦门城、诛杀许心素的目标。
六鳌所这些武官们平日在千户所里大肆侵占军屯、欺压军户,那些军户们眼见有人来替天行道了,一时之间奔走相告,整个千户所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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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七日,海寇郑芝龙攻陷六鳌所、诛杀掌印千户、在漳浦县沿海大肆劫掠的消息传遍了漳州府,无数沿海士绅的拜帖像雪片一般地向各级衙门的正印官家里飞去。
六鳌所早有旗军被郑芝龙收买,当天晚上就打开城门把郑芝龙所部放了进来,郑芝龙亲自率军杀入千户衙署,生擒了六鳌所掌印千户,该所其余武官也都被郑芝龙部将所擒。
郑芝鹏仍是不解道:“既是这姓邱的老货不愿助我们招安,那我们还留着他干什么,不如一刀砍了,让兄弟们进去抢个够,他家的金帛美女定然是不少的。”
随后郑芝龙留下陈衷纪、杨天生二人,负责在六鳌所军户中招兵。他给这两位帮中耆老分了八百人,一方面负责招兵,另一方面也负责守船,同时还要侦察海上敌情。
至于那个芝莞,就是郑芝鹏的胞弟,自从郑芝虎死后,郑芝龙身边能用的族人也就是这兄弟俩了。除郑芝虎外,他还有三个同胞弟弟,其中三弟芝麟早夭,四弟芝凤和五弟芝豹还都未成年。
“好,我待会儿就去通知他们几个。”郑芝鹏说着又问道,“一官,你是不是想提前攻打中左所?”
曾五老是颜思齐手下的悍将,如今则是郑芝龙的心腹爱将。
算上浯铜游兵以及暂无营头番号的杨禄杨策所部八百余人,厦门城里归陈奇伟统领的军兵共有两千人左右,这还不包括民壮在内,也不包括未被抽调至镇戍营兵系统的中左所旗军。
郑芝龙道:“晚辈流落海上,实在是情非得已,此次兴兵,杀的都是为富不仁之辈,以及六鳌所千户那等凌虐下民的恶官,并不敢侵扰良善人家……”
“没错。”郑芝龙拍了拍族兄的肩膀,双眸炯炯有神。
“对付一般海寇应该是能赢,但对上郑贼就不好说了。”周一发多次听林海说过郑芝龙不可小觑,因此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不过他心里是倾向于朝廷官兵能赢的。
“屁话少说,有屁快放!”邱懋炜仍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
“走,去下一家。”郑芝龙铁青着脸对郑芝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