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裕王不在书房,而裕王府的书房又绝对隐秘,不用担心有隔墙之耳,他们可以不用隐藏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用避讳,直抒心意。
“哎......杨仲芳弹劾严嵩的动机,竟然被定性为‘因谪官怀怒,摭拾浮言,恣肆渎奏’,这不合常理啊,杨仲芳被贬谪,那都是前年的老黄历了,而且当年杨仲芳是因为弹劾大将军仇鸾,才被贬谪的。现在,杨仲芳都回归中枢了,而且一年内四迁其官,如今其官位品级早就超越同届所有进士了,而且杨仲芳现任兵部武选司员外郎,这可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的好差事啊。现在,杨仲芳春风得意,又如何会因前年的谪官而耿耿于怀,甚至怀怒、摭拾浮言、恣肆渎奏呢?这完全有悖常理啊......”陈以勤叹了口气,点了点邸报的御批,嗟叹不一。
“何止是不合常理啊,简直是牵强附会......”殷士儋言辞更犀利,“杨继盛在奏疏中言‘或问二王’,无非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让圣上询问二王,也只是让佐证而已。可没想到,杨继盛竟因这一句被下狱拷讯!”
“不合常理?只要有人善于揣摩圣意,误导圣上,再不合常理又能如何。”高拱冷笑,言辞比之殷士儋更加犀利,“圣上信奉道士杜撰的‘二龙不相见’,与两位皇子不相往来,更别说立储了。然,朝廷一日无储君,则一日根基不稳,群僚们早已意见纷起,光奏疏都上了不知几多,更不用说暗流涌动了。二王已经成了圣上的禁忌了,有心人在圣上面前将杨继盛的奏疏与二王牢牢绑在一起,无疑会误导愤怒之下的圣上。”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杨师兄何其冤枉......”
朱平安见大家都愤青了,也就不忍着内心的真实想法了,长叹不已。
“冤枉?杨继盛是冤枉,但是也不冤枉。”殷士儋摇了摇头,颇有感慨的叹息。
“正甫兄,何出此言?”
朱平安心中有些不满,杨继盛师兄忠心为国,结果却遭这等无妄之灾,如何不冤枉了呢?
“子厚,杨继盛忠心为国为圣上,却遭此劫,是冤枉,但是技不如人,又如何冤枉了呢。其实,说来惭愧,一开始看到杨继盛奏疏时,我并未注意到‘或问二王’这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也是经肃卿兄和逸甫兄提醒,我才注意到此隐患。而今,更没想到,杨继盛会栽到这一句话上。说起来,还是技不如人,历练不足。经此一事,你、我、我们大家都要长一次记性了。”殷士儋抬头看向朱平安,苦笑了下,缓缓的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