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林听了心里一惊,他就是十几年来天天想、夜夜盼的救命恩人陈老海。
陈老海那天被抓回以后,经受了严刑拷打,被钉上重镣抛进苦工队。倘若不是顺海说出“我阿爸”,尤林是断然认不出来的。
轻轻的一声“我阿爸”并没有传多远,但老海那里却停住了。与其说他是听到的,不如说是感觉到的。他突然拾起了头,看到儿子斜背鱼篓,站在渔民当中,儿子身后站着的四个人,一看那精气神儿就明白不是渔民。
一刹那间,隔着七八步远的距离,几个人全都愣住了,那样子就好像是在地上生了根。
“自己人过来了。”
老海兴奋地想。
“前面在干什么?”
话音一落,一个端着刺刀的看押士兵走过来。
老海低下头,急得眉头直动。
现在,一不能用话,二不能摇头,任何表示都可能被敌人识破,他也心儿子不顾一切地冲下来。
老海脑筋一转,把肩上的木料往地上一摔,向相反的方向奔去,脚上重镣哐啷啷直响。
“站住!”敌人吆喝着,紧紧追上去。
身负重木的苦工们停下来,耽心地看着伙伴。
渔民们停下来,关心地看着。
尤林下意识地把手伸到衣襟下,“三陈”看到他的这个动作,心全收紧了。
科长要掏枪,大陈用膀子轻轻地碰了他一下,那意思是:“科长,我们有任务啊。”
尤林触电似的哆嗦了一下,手还插在衣襟下。
“三陈”都悄悄摸到自己的家伙,准备应付最困难的局面。对付这几个看押苦工的匪兵,犹如捺死几个臭虫,但枪一响,“舌头”也就别想抓了。
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尤林的那只手。
尤林一直没有放弃把枪抽出来的念头,救出老海和完成任务,怎么能够统一起来呢?倘若没有重任在身,就是九死一生,他也要上去砸断沉重的镣铐,或者一起冲出牢笼,或者一起把鲜血洒在海岛上。
他环视着周围的地形和敌人的部署,希望能发现什么机会,既完成任务,又救出他的救命恩人。
老海跑出十多步,被敌人追上了。
敌人举起了枪托照着老人后背使劲一击,老人“啊”了一声,倒下去。
“他妈的,你还想跑。”敌兵吼叫着。
“跑,跑,能跑我就跑。”老人一边呼呼喘息,一边喊着。
“你儿子跑掉,便宜了你,你还白日作梦。”敌兵说着又是一枪托。
“要是我儿子在,我还叫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