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不由得好笑:“大书画家也难于免俗,这是生怕外行不识货啊……”
“更好笑的在清代。”四舅妈笑道:“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刻意搜求,也收罗了民间收藏的不少金粟笺。为了节省,将之揭开来用,故宫里现在都藏有乾隆皇帝用拆揭的金粟笺书写的《心经》。”
“哈哈哈……”周至都笑得不行了:“皇帝都不得自在使用,的确是精贵啊……”
“最好笑的不是这里。”四舅妈笑道:“乾隆对这种纸非常喜爱,因此下令仿造。”
“因为金粟山纸当时用了黄柏汁液作为防蛀手段,而黄柏的水溶性又很强,该纸在金粟寺收藏的时候,又因为漏雨导致了黄柏的溶散,就在纸上形成了天然的水斑。”
“这样的水斑别具美感,因此乾隆名人仿造的时候,还刻意交代要将这水斑也仿造进去。”四舅妈笑道:“仿造的效果非常好,乾隆也很得意,于是也模仿金粟寺那般刻了一个印,盖在仿造的金粟寺纸中间,不过多了三字,印文是——乾隆仿金粟山藏经纸。”
周至乐得不行了:“乾隆皇帝不愧是盖章狂魔,可这印章也太秀了哈哈哈哈……”
“也可能是对这种纸的仿制成功感到欣喜吧,乾隆的这枚印章不像皇帝心态,倒和董其昌的作为一样,差不多是文人显摆之心。”四舅妈笑道
“也不是全部成功。”四表舅点了点龙藏经的封皮:“没盖章的那些,就当做是仿法喜寺藏经纸,下金粟寺一等,就是这个了。”
“所以西太后也不能说是吝啬是吧?”四舅妈说道:“好歹也赏赐了珍贵的乾隆朝纸张,来做法王寺《龙藏经》的封皮。”
“半匹红纱一丈绫,”四表舅和周至对于统治者的无耻有深刻认识,同时想到这句诗并且吟诵了出来:“系向牛头充炭直。”
“这可能性更大。”周至还补充:“乱世连收藏都不咋值钱,何况这些库存纸张?因此用来作为赏赐搪塞和尚们的可能性,远比明知其价值而郑重其事的赐予,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