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仿佛没看见渡尘的诡异模样,他撑剑起身,四下扫视了一圈,韦家父子身形不知何时消失,只有两具白骨落在跟渡尘一样融化了半身的高大佛像脚下。
与虎谋皮,尚不能全身而退,何况与这等能力非常人的邪祟之物。
韦家父子的下场,谢昭冷眼掠过,昏迷的两名禁卫还在昏睡中,脸上那诡异的桃花色,却不知何时消退得一干二净。
“死和尚,你费这么大劲,折腾了那么多人,到底想做什么?”
谢昭握着剑慢步走到渡尘的身前,自上而下的凝视着他悲悯平和的眉眼。
从头到尾,惜字如金的渡尘缓缓起合他毫无血色的唇瓣,“天子,承天命,护佑苍生。”
这话,与身外恒昌谢含璋所言,如出一辙。
他语气平淡无波,比冰面还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天子啊……”
谢昭凝视着他,忽而轻嗤了一声,他越过他的身侧,走到高大佛像的座下,抬头仰望,对上它垂落看似悲悯却又无比漠然的眼睛。
“天子若真有如此大的能耐,如今的天下,又岂会涌现如此之多的异人?”
音落,手中的剑毫无征兆地劈向如活物蠕动的佛身。
佛身高大,他人与剑,渺小如蝼蚁,一剑劈下,只在佛身上留下一道微小的口子,佛身底下的暗红发黑的液体自此渗出,像是无知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在上面留下得一道作画错笔的颜料。
谢昭墨色的眼睛定定的盯着那道剑口,面无表情地再劈下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
他不说话,挥剑的动作越来越快,佛身的伤口也随之渐多,然而,跟它高大的身体相比,仍然不足为惧。
谢昭呼吸急促起来,胸膛起伏不定,下颌线绷到极致,连带着唇瓣也被抿紧。
什么狗屁天子,承载天命,庇护苍生,他爹的!
如果真是如此,他为何没有平海飞天之力?为何连那所谓前世,自己的性命都护不住?为何……
“呼……呼……呼……”
他气息越发不稳。
谢昭死死盯着面前被他劈得伤痕累累的佛身一处,墨色的眼睛,隐隐充血,复杂激涌的情绪在其中动荡,恨不得化成一道飓风,将面前所有都毁得一干二净!
他若真的是承天命的天子……前世里,为何他的母亲不得救之……
沉重的呼吸声在四下寂静的佛殿中,清晰得仿佛能感受到那能烫伤人的温度。
“死和尚。”
谢昭喘着气喊道:“我自身安危,尚不得解,你们口中那些庇护苍生的大事,交给你这种身怀异术,又慈悲为怀的出家人不是比我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