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先生?”
中年男子正是去年林朝阳在戛纳电影节期间见过的编辑儒利奥·伯恩,他是法国知名出版社格拉塞出版社的资深编辑。
“林先生,好久不见!”
儒利奥·伯恩热情的与林朝阳拥抱寒暄,一副老熟人的样子。
林朝阳不用猜也知道儒利奥·伯恩的目的,毕竟已经有一堆出版社联系他了。
不过他这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旅馆大堂内又出现了一个人。
克莱蒙·梅特耶本来是来接林朝阳去伽利玛出版社签合同的,没想到会在勒诺克斯旅馆这里见到儒利奥·伯恩。
“梅特耶先生,不介意我跟林先生单独谈谈吧?”
儒利奥·伯恩神色从容,甚至带了那么一点挑衅。
克莱蒙·梅特耶很想说“介意”,可惜他没办法替林朝阳做主。
他故作绅士的做了个手势,自己回到车内等林朝阳。
过了不到十分钟,林朝阳从旅馆内出来,上了克莱蒙·梅特耶的车。
克莱蒙·梅特耶眼中闪过一丝庆幸,但还是忐忑之色更多,他装作不经意的发动车子,然后问:
“林,和伯恩先生谈得怎么样?”
虽然他知道林朝阳既然出来了,大概率肯定是没跟儒利奥·伯恩谈妥,但他还是忍不住要确认一下。
“谈的还不错,格拉塞出版社的诚意很足。”
克莱蒙·梅特耶心头一紧,“看来他们给出的条件不错。”
林朝阳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克莱蒙·梅特耶的眼神闪烁起来。
“格拉塞出版社给的条件是不错,不过还不足以让我动心,你们伽利玛出版社仍然是我的第一选择。”
听到这话,克莱蒙·梅特耶脸上的紧张神色尽去,爽朗的笑起来。
“林,你的选择没有错。我们伽利玛出版社可是整个法国最专业的文学出版社,选择我们不会错的!”
“当然。”
克莱蒙·梅特耶将车里的几份报纸递给了林朝阳,上面都是对昨天勒诺多文学奖的报道。
克莱蒙·梅特耶边开车边为林朝阳介绍了一下这几家媒体和报道的内容,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了巴黎左岸的伽利玛出版社。
与一年多前来时的默默无闻相比,现在的林朝阳刚刚拿下勒诺多文学奖,风头正盛,出版社专门为他准备了一个小型的庆祝仪式。
“祝贺你,林!你创造了勒诺多文学奖的历史,也创造了法国文学的历史,你可是第一位在法国获得重量级文学奖项的中国作家!”
伽利玛出版社的总编辑伊桑·罗杰斯代表出版社向林朝阳表达了热烈的祝贺之情。
等克莱蒙·梅特耶跟他耳语几句之后,他的表现就更加热情了。
庆祝仪式后,他迫不及待的拉着林朝阳去签了合约。
然后又对林朝阳说:“林,你应该在巴黎多待几天。”
“为什么?”
“我想给你约个《巴黎评论》的访谈。”
《巴黎评论》创刊于1953年,它早期以发表新晋或相对不知名作家的高质量小说和诗歌而闻名。
在成立的头五年里,《巴黎评论》发表了杰克·凯鲁亚克、菲利普·拉金、菲利普·罗斯、塞缪尔·贝克特、纳丁·戈迪默等人的作品。
日后,这些人无不成为国际上举足轻重的大作家。
《巴黎评论》也因此而迅速为自己在法国文学界乃至国际文学界赢得了极大的声望。
昨天对林朝阳发出访谈邀请的《文学杂志》在法国名声不俗,但跟《巴黎评论》比起来却相形见绌。
《文学杂志》的影响力仅限于法国,而《巴黎评论》的影响力却是国际性的,尤其是它的“作家访谈”系列更是刊物的王牌栏目。
如果有人要推举一份当代最具专业性与声望的文学刊物,《巴黎评论》也许不是第一,但必定榜上有名。
国际上不少知名作家将它誉为二十世纪少数几份真正重要的文学杂志之一,许多欧美国家的作家也都以作品能够登上《巴黎评论》或被《巴黎评论》访谈为荣。
林朝阳猜想,这大概就是伽利玛出版社对他拒绝了格拉塞出版社的示好或者叫诚意吧。
其实这也是林朝阳之所以会拒绝格拉塞出版社,而坚定选择伽利玛出版社的原因。
格拉塞出版社的版税条件确实要比伽利玛出版社给的优厚了一点,但伽利玛出版社却有着格拉塞出版社比拟不了的优势。
伽利玛出版社旗下拥有着《无限》《新法兰西》等几份颇具份量的文学杂志,之前没少为林朝阳摇旗呐喊,应该说是为林朝阳获得勒诺多文学奖提供了一定的帮助的。
就连伊桑·罗杰斯刚才所提到的《巴黎评论》也与伽利玛出版社有着很好的关系。
《巴黎评论》虽然名叫“巴黎”,但却是由一群美国人创办的。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诞生了“垮掉的一代”。
这些青年人性格粗犷豪放、落拓不羁,他们生活简单、不修边幅。
喜穿奇装异服,厌弃工作和学业。
拒绝承担任何社会义务,以浪迹天涯为乐,反对一切世俗陈规和垄断资本统治,抵制对外侵略和种族隔离。
这其中有一群家境优渥的青年,他们都是毕业于哈佛、耶鲁等名校的富家子弟,拥有着较高的文学素养和艺术追求。
冷战的兴起导致麦肯锡主义在美国社会当道,使得这群人与美国的社会现实变得格格不入。
于是乎这群人聚到了一起,来到了巴黎,创办了《巴黎评论》。
在创办早期,《巴黎评论》的运营很艰难,他们没钱租办公室,只能借伽利玛出版社的两个空房间。
因而伽利玛出版社也与《巴黎评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哪怕《巴黎评论》编辑部早在七十年代便搬回了美国,但双方一直保持着密切的交往。
林朝阳本来在欧美文学界并没有什么名气,现在有了勒诺多文学奖的加持,上个《巴黎评论》倒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伊桑·罗杰斯少不得要动用一点人情,毕竟是临时起意的举动,需要《巴黎评论》方面的配合。
伊桑·罗杰斯以此来回报林朝阳对伽利玛出版社的坚定选择,也算是诚意十足了。
能够登上《巴黎评论》的“作家访谈”,也是一种对于林朝阳在国际文坛影响力的认可。
在伽利玛出版社待了一个上午,午饭后林朝阳又回到酒店接受了《文学杂志》的访谈。
次日,来接林朝阳的变成了待使馆的周秘书。
今天上午待使馆为他在巴黎师专安排了一场交流活动,下午则是一场单独的与在巴黎的中国留学生们的交流。
到了晚上,邹待使特地在待使馆为林朝阳举办了庆祝晚宴。
接着林朝阳又在巴黎游玩了两天,期间又有不少欧洲其他国家的出版社找到了他,林朝阳签署了几份出版合同。
闲暇之余还参加了一场由伽利玛出版社举办的作家聚会,刚刚获得勒诺多文学奖的他自然成为了聚会的焦点,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和讨论,也认识了一些法国本土作家。
来到巴黎的第六天,林朝阳等来了《巴黎评论》的编辑普林普顿。
普林斯顿是《巴黎评论》的元老,也是“作家访谈”栏目的第一任编辑,多年来访问了上百位国际上知名的作家。
见到林朝阳,普林斯顿的第一反应是“年轻”。
“我想冒昧的问一句你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