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吸血鬼举起手，制止了她的话。

老吸血鬼看向安东，说：“猎魔人，你的脸告诉我，你和我的同伴年纪差不多，甚至也许比她还年轻一些。所以，听我这个老家伙一句劝，离开这里，正如我们马上也要离开这里一样。”

“让我们把温格堡这个倒霉的地方忘记，在这个宽广的世界上，各走各的路。这样不也很好？我们可以保持和平。”

安东嘲讽地说：“你可真是抬举我。你的女儿——如果你俩真是父女关系的话，刚刚还说人类是次等种族，可你居然自称起我的长辈来了。”

老吸血鬼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亲切的语气说：“她还年轻，和你一样，不明白这个世界运行的方式，不知道我们和你们人类一样，在更伟大的力量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草芥。”

“什么力量？”安东问：“神？”

老吸血鬼笑了笑，说：“呼，和她比起来，你会是一个更好的学生与同路人。不，我不知道你们人类口中的神是否存在，我年轻的时候，以吸血鬼的方式冒犯过不少神庙。可我活的很好。”

“不，我说的是，自然的力量。时间的方向、水流的方向、风暴……听说过天球交汇吗？那正是我们一族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在那样的伟大力量面前，长生不老和过家家一样可笑。”

“所以，”安东总结：“你是说，因为我们在自然面前一样脆弱，然后我就应该同情你们？”

老吸血鬼摇了摇头，严肃起来。它说：“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对生命的延续感到珍惜。既珍惜她的生命——她也有七十岁了吧，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同时，也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你有多少岁？”老吸血鬼看着安东，打量着：“五十？一百？我总是猜不准你们猎魔人的寿命。那些年轻的，却带着苍老的味道与明智的谨慎；而那些看起来年纪不小的，有时却会犯低级错误，跟小孩子没两样。”

它对付过猎魔人？安东想。嘴上，安东回答：“你可没有资格说珍惜生命，考虑到你们在温格堡害了多少人命。是的，我已经发现你们在平民区的藏尸地了。那一口井。”

老吸血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仿佛没想到猎魔人居然会找到如此隐秘的地点。

顿了顿，它说：“我就说，你怎么能这么快找上我们。我以为，那位嫌疑人和血腥的现场，足够让整座城市发疯一个月。”

安东说：“你可以理解为，我有场外援助。”

老吸血鬼的眼睛危险地凝了凝，然后说：“我想，你一定也发现了那位瑞达尼亚人的尸体对不对？他该不会还留下了什么遗书之类的玩意吧？”

它苦笑一下，转头看向扶着一棵柳树喘息着的文娜，说：“应该用活饵的。”

文娜不客气地反驳道：“我把他扔在那儿的时候，他还是活着的！”

她的声音理直气壮，像是每一个跟长辈顶嘴的年轻人。

老吸血鬼回过头，对着安东耸耸肩，好像在说：“你们年轻人。”

但安东可不会因为怪物之间的亲情，或者怪物会说人话、表现的具有理智、甚至外貌，就忘记它们同时也是嗜血怪物这一点。

也许不需要直接面对这些东西的学者与历史家有这份奢侈，但安东没有。

他警惕地看着两只吸血鬼。

稍远处，那些仆人站在主人身后，仿佛只是出于大家族的礼貌，不打扰主客间的聊天。但他们手中紧握的武器、与冰冷的眼神，出卖了格罗涅希家真实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