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很像精神胜利法吧。”
“嗯?”
“我只能以此获得精神胜利,我甚至比他更可悲。他的可悲不影响他的生活,他仍然是世俗意义上的人上人,而我则只是一个只敢在这里说他坏话而不敢跟他正面辩论的人。我是软弱的人,我在物质上是个穷人,在精神上也并不比他高贵多少,因为我无法保证如果我与他互换身份后会不会也做出与他一样的事情。”
轻描淡写地垂着眼睑开口,路希尔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敢在这里批判他,然而世界上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可以掌握世界,而像我这样的人哪怕再多也只是可以随便碾死的臭虫,毫无价值。”
“……”
尽管少年脸上的笑容仍然没有消退,但那阴沉的暮气却扑面而来,让斯杜提亚和安娜贝拉甚至为之一惊。而更关键的,是她们对他所说的几乎没有认知,甚至连开解都不知从何说起。
张了张嘴,她们却不知要说什么,好半天后才想起这次谈话的目的:“说偏了。让我们回归正题吧?”
“嗯。”
轻微点了个头,路希尔仍然保持着微笑,让斯杜提亚和安娜贝拉不知为何心生同情,然后才问:“你如何看待迪克?大卫的死亡?”
“这是私人的问题吗?”
“不,但我们可以保证除了调查人员外不会有任何人可以看到记录,你可以直言不讳。”
“那么我会说他死得很好。我很高兴可以听到他的死亡。这让我稍微感觉命运之神并非看不见人世的瞎子,他终于受到了制裁。”
“尽管制裁他的是穷凶极恶的凶手?”
“尽管制裁他的是穷凶极恶的凶手。”
“但是他的行为应该不致死吧?”
“不然我该期待怎样才能让他获得制裁?难道靠法律吗?他所做的一切,克扣工资、拖欠工资、恐吓员工包括对我家的打压全都没有违反任何一条法律条例,世界上没有保护劳工和因他人愚蠢而受牵连的无辜者的法律。靠人们对他的道德审判?除非你是在开玩笑,因为普通人在道德上的审判无法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损失。”
带着些许逼问的语气,路希尔终于不再平静而是咄咄逼人地问道,让斯杜提亚哑口无言。而看着她的这幅模样,他似乎也意识到她并不是自己的敌人,这才放缓语气,又平静地说:“对我,也许还有其他很多毫无力量的人来说,一个恶人死去是再好不过的,不论杀死他的是法律还是另一个恶人。事实上,我甚至想自己杀了他。也许你会说我这样的想法是犯罪的开端,但我仍不禁想,如果全世界所有穷人能和他这样的人成功一换一,那……”
……
城市公路旁的某个不知名草坪上,赫尔莫靠在一棵树旁边,盖着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破烂毯子,弯着膝、躬着腰、垂着头,似乎已经熟睡。
小主,
在这片草坪上还有两三个其他流浪汉,也是靠着树。也有一些流浪汉睡在天桥底下、住宅后楼梯旁,比起露天已经算是幸运很多,生活条件却仍然恶劣。
而每当一个地区出现连环杀手时,流浪汉们总是最害怕的,因为他们实在没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躲。流浪汉收容所是大城市才有的,小城市和城镇那点税收压根不够当地政府建立收留的地方,这就给了那些杀手可乘之机。也因此,如果某地出现连环杀手,流浪汉们便会自发地尽可能地聚集以防不测。
而赫尔莫,则主动让自己处于人少但又不显得自己是刻意如此的地方,等待着藏匿于暗处的杀手。
虽然现在已是夜间九点,但由于下午的午睡,他还保持着精神。在夜间零下二十多度的冷风之中,他的脸已经被冻得发红,身躯却仍然如磐石般动也不动。
为了等到杀手,这都是必要的。
在毯子下面,他的左手早已握住枪柄,右手则握着剑柄。隐藏在黑发之下,他的眼神冷若冰霜,甚至比这寒夜更让人胆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