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将这笔钱递到了易中海的手中,同时关切地叮嘱道:“中海呀,你可别跟我客气,以后每月我的补贴都会交给你来支配。再说了,我年纪这么大了,胃口也小了很多,根本吃不了多少东西。与其把那些粮食白白浪费掉,倒不如省下来给你们一家人用。所以从今天起,我的饭量也要减半啦!”
易中海望着聋老太递过来的那一叠钱票,心中五味杂陈。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要开口向他人诉说自己无力养活一家老小,这需要何等巨大的勇气?而此刻,面对着聋老太如此慷慨无私的帮助,他感动之余更多的却是满心的愧疚和不安。
在这个四合院里,易中海能够稳稳地坐上一大爷的宝座,其背后最大的支撑力量便是德高望重的聋老太。遥想当年,易中海正值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之时,曾信誓旦旦地对聋老太许下诺言:“老太太,您放心,等您老了,我来给您养老送终。”那时的他目光坚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然而,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曾经的豪言壮语却渐渐被现实的困境所吞噬。如今的易中海,手握那为数不多的钱和票,心中满是愧疚与无奈。他多么希望能够向老太太解释清楚,让她明白眼前这令人难堪的局面并非他的过错。而是如今这场可怕的饥荒,以及恶劣的大环境所致,正是这些无法抗拒的因素迫使他不得不背弃了当初的誓言。
易中海紧握着手中的钱和票,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承载着千斤重担。然后,他深深地弯下腰去,向着聋老太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老太太,真的对不起。是我没本事,没能兑现承诺,是我太无用了……”说到这里,他不禁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聋老太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自责的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她伸出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温柔地拍了拍易中海的肩膀,宽慰道:“中海呀,别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的负担本就比别人更重。要怪,也只能怪如今这艰难的世道啊!孩子,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拿着这些钱和票,去买些粮食回来吧,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
易中海听了聋老太的这番话,心头一热,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他用力地点点头,应声道:“好的,老太太,您放心休息,我这就去。”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帮聋老太将被子铺平,又仔细地掖好被角,待看到老太太安然入睡后,这才转身离去,脚步显得有些沉重而缓慢。
他默默地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家门口,轻轻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门扉。一进门,便瞧见妻子正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等待着他的归来。易大妈知道丈夫此番出门是去找那位难缠的聋老太摊牌的,可丈夫会要来钱票吗?她心中充满了不确定。
当易中海踏入房门的那一刻,易大妈赶忙站起身来,目光急切而又小心翼翼地落在丈夫的脸上。只见易中海的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汁一般,让人望而生畏。易大妈见状,顿时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丈夫。
易中海并未与妻子有任何言语交流,他径直走向床边,缓缓坐了下来。然后,他把手伸进衣兜深处,摸索了一阵后,掏出了一把皱巴巴的钱票。这些钱票或许并不多,但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却可能意味着一笔不小的收入。
易中海面无表情地将钱票递到妻子面前,声音冷冰冰地说道:“这是老太太给咱们的,她说以后她的饭量减半。”说完这句话,他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靠在了床背上,闭上双眼,似乎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一大妈颤抖着手接过那些钱票,心中瞬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所填满。多少年来啊,他们夫妻俩辛辛苦苦地照顾着聋老太,可从未曾从她那里得到过一分一毫的钱财或票证。如今,竟然破天荒地从聋老太那铁公鸡般的手中抠出了一些东西,怎能不让人欣喜若狂呢?
想起平日里伺候聋老太的日子,大妈不禁心有余悸。那聋老太不仅嘴刁无比,对饮食极为挑剔,而且每日都要吃足三餐。其中中餐和晚餐更是点名要吃白面馒头,每周还非得吃上一顿荤菜不可。就这样,老两口任劳任怨地供养着聋老太,每餐按时前去送饭时,还不得不忍受聋老太没完没了的挑剔和指责。
每一次当自己鼓足勇气和丈夫提及老太太提出的那些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要求时,丈夫总是一脸不耐烦地大声训斥道:“哎呀,老太太都那么大一把岁数啦,还能再活几年啊!她老人家有啥要求,咱们照做就行了呗!”然而,他哪里晓得这些要求究竟有多令人头疼,有多繁琐复杂呀!丈夫每个月仅仅只是固定地给这么些钱而已,而他们两口子不仅要填饱自己的肚子,还得应对那个格外挑剔难伺候的聋老太。这些年,因为聋老太各种奇葩的要求,她都不知愁白了多少根头发哟!
以前就算了,毕竟已经过去了,可现在呢,饥荒已经两年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去找丈夫哭诉。好在,经过她反反复复、软磨硬泡地央求,丈夫终于不再顾及自己的面子去向聋老太开口了。这不,总算是从聋老太那里拿到了一些钱票。易大妈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珍贵的钱票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偷偷摸摸地瞄了一眼丈夫的脸色,见他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这才稍稍压低声音说道:“我明天打算去趟粮店瞅瞅情况。”
聋老太太将手伸进抽屉里,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旧手绢包裹着的东西。她动作轻柔而缓慢,生怕弄坏了里面装着的宝贝似的。当她把包裹放在桌上,并轻轻解开手绢的时候,一叠零散但整理得十分整齐的钞票出现在眼前——那是她平日里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