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热水已经烧好了。快些进屋沐浴,咪咪我来喂。”少女卸下满头珠饰绢花,只用了根木簪简单束起。明明还未嫁人,就已经将发丝尽数盘上,做了妇人扮相:
“别急着出来,记得多泡一会儿。白日纵马出汗又吹了风,驱驱寒气免得受凉。”
“嗯嗯好的我这就去,咪咪就交给你了,辛苦小碗儿啦。”祝影心情愉悦地将手中装了肉汤泡干饼的木碗往少女手里一塞,一面解下外袍衣带一面向营帐走去。
这就是淳中郎将死的第二个好处了。
毕竟刺客总要有一个人选的,那个人不能是祝影自己,就只能从夜宴的在场人员中挑一个幸运儿了。
刚开始她可能还有些犯愁,不知道该找那个可怜孩子背黑锅——死是肯定不会死的。顶多就是让原来的身份死去,她再给换一个新的身份,再给一笔巨款让人去别处活。
现在好了,整个宴会都没有比袭婠婠更合适的人选。刚好借着这个由头改名换姓一番,城中少了一个琴女绾绾,军中多了一个整日跟在祝影屁股后面的徒弟叫袭晚。
那袭司德气得胡子直打颤,偏偏又什么都不能说。他总不能说,自己为了讨好贵人将自己女儿弄到一帮男人吃酒的军宴上当歌女弹琴吧?
但凡他还要这张老脸,还想在这个城里混下去站住脚不被戳脊梁骨,祝影整的这一出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毕竟是生养自己的父亲,袭婠婠最开始听到这个决策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但是当她亲眼看着父亲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而任由祝影所为时,却也一下子看清了。
自己参加自己的葬礼,真是个新奇的经历。
领了铜板和糖块的孩童们奔走相告,袭家千金突发恶疾暴毙闺中的消息也由此传遍全城。干脆利落地撇清关系,丝毫不拖泥带水…这便是袭大官人的选择了。
祝影和袭婠婠的交际是不为外人所知的,所以在这位袭大人眼中,祝影可是是真真正正要处死自家女儿的。
毕竟是那可是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为了培养成不输王城的名门千金,他可是耗费了不少资源。
那为了父亲的名声和家族的未来牺牲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就是有些不值,一个活着的待字闺中的少女所带来的好处,可要远远大于一个死人…先不管了,先捱过这关再说。
唢呐声伴着铜锣响,哀乐衬了纸钱飘摇。白发的老父哭嘶嗓,悲怆的皮下是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