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的声音很轻,建元帝不知听没听见,没有出声。
秦王只觉威压沉重,沉沉地压在他的脊梁上,他鼓起勇气抬起头,却见建元帝靠着软榻,并未睁眼。
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何为天子威严,即便不睁眼,天子威压尤在。
“父皇,儿臣来了。”秦王又说了一句。
建元帝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跪于殿中的秦王身上,“你太叫朕失望了。”
秦王垂下头,“父皇息怒,儿臣,儿臣……”
斟酌半夜的脱罪之辞在此刻卡了壳,因为那些话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服,又岂能让建元帝相信。
况且,禁军本就在建元帝的掌握之中,他如何安排调兵,如何布局,恐怕早就一字不落地落入建元帝耳中。
他是辩无可辩。
“求父皇,饶了儿臣。”
“朕问你。”建元帝压着膝倾身,“你可有悔改之心?”
那天子之威也随着他倾身的动作压了过来,让人如被猛虎盯视。
“儿臣有,儿臣有。”秦王连连磕头。
“你抬起头来。”
秦王抬起头,那脸上涕泪交错,头发散乱,“爹爹。”
建元帝微怔,似乎透过他狼狈的模样,看见了二十多年前的秦王。
那时李见深还不是皇帝,他非嫡非长,在潜邸做一个循规蹈矩的王爷。
秦王李祁佑是他的长子,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做父亲的滋味,也曾将他扛在肩上,抱坐膝上,享过真正的父子天伦。
李祁佑幼时顽劣,摔了跌了,总是哭着来喊爹爹,也是这般狼狈,论父子之情,他对李祁佑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