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裴獗压低两寸,声音低沉,神色冷漠却又平静。
“施奎不听号令,延误战机,失职至赤甲军朱呈阵亡……”
他顿了顿,双眸冷冷地道:
“刀下立斩……”
施奎吓得一哆嗦,眼睛都瞪大了,“你敢。”
“我敢。”裴獗目光冷厉:“你死了,便有冤屈,也无处可诉了。”
施奎心尖紧缩,整个人像被包裹在一层寒冰里,这才真切地感觉到了恐惧……
裴獗是他的顶头上司,要真以这个罪名当场处决了他,那他就成了彻彻底底的替罪羊,北雍军兵陷并州延误战机至救援不力的罪名,全由他一人背负。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中京的那位,说不定还能松一口气。
施奎歇了气。
他并不想得罪裴獗。
从本性上说,他崇尚强者,并不愿意跟那些嘴上抹油骨头轻贱的士人为伍,可他是寒族武士出身,没有家庭背景,中京的贵人也一个都得罪不起。
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不敢把话说透。
于是一句话便磕磕绊绊,夹杂着沉闷的叹气。
“大将军,末将……末将也无能为力啊。援兵不是末将不发,是真没粮,寸步难行。冬衣是府库司做主,末将如何左右得了……”
裴獗手腕微动,挪了挪寒光闪闪的利刃。
“去开库房。”
施奎脸色都变了。
今年朝廷很是大方,李宗训有意拉拢虎贲和龙骥军,一个士兵两套冬衣早早就发下来了,军械军用也比往年更为丰厚,施奎想从中捞点油水,还没有全部发放下去,剩下的全堆在库房里。
这裴獗……
是长千里眼了吗?
如果是覃大金前来,施奎还能巧舌如簧地糊弄过去,拖上一拖,等着看裴獗和朝廷博弈,保全自身,隔岸观火。
可裴獗来了,刀架脖子上了,他能如何?
库房一开,看着那大量的物资堆积如山,纪佑眼睛都红了,咬着牙在裴獗的面前,骂了一句脏话。
“北雍军前线杀敌,要粮没粮,要衣没衣,后方无事发生,库房物资积压得都要长霉了……”
他脸上是对朝廷不公的愤怒。
其他三个侍卫不吭声,但脸上仍是愤愤。
裴獗却没有什么表情,让施奎打点物资准备运送万宁。
林卓到达平阳的时候,裴獗正准备押送冬衣上路,得到冯蕴失踪的消息,他当即变了脸色,极力克制的音色也透出一丝愤怒来。
“纪佑!”
纪佑也绷紧了脸,“属下在。”
“你带人押送冬衣回信州,我先行一步。”
纪佑应一声,“喏。”
裴獗回头,看一眼施奎。
“你知我裴獗是什么人。今日你听从于我,我记你情分。你若要逆我,从中作梗,施家三十余口,必会为你的愚蠢陪葬。”
声音未落,他已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驾”一声,扬长而去,只留下施奎汗涔涔的吹冷风,头皮都快炸了。
“将军怎么办?”侍官过来,苦着脸为难。
施奎捏一下疼痛的眉心。
“物资照送万宁,同时传信中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