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鸣!这么多修士都在,就算挨个杀,总有一天会杀完的!你别犯傻!你死了月昭怎么办,虽然魂灵不在,但月昭的金丹我已经拿到了,你不想再见见她吗!”
刘知卿崩溃地跪倒在剑身上,泪如雨下,声嘶力竭地对着所有人大喊:
“破界!破界啊!”
齐鸣挥袖,杀妖界霎时解除,蠢蠢欲动的无数怨灵疯狂地扑向他,如黑色的潮水将他瞬间淹没。它们缠绕着他的四肢,试图钻进他的灵魂深处,冰冷的气息让他的肌肤结起一层白霜,只剩下一张即将彻底沦陷的面庞。
他在笑。
“万长嬴。”
万长嬴身躯一震,眸色猩红。
“妖族一旦死去,魂灵便会消亡,你不必再让我保持念想了,这么多年我都是自欺欺人地靠着你说那句谎言活着,我实在撑不住了。”
月昭死后,王凡得知消息,去齐岳山找到了醉酒的齐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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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鸣,月姐姐的魂灵还在玉承恩体内,只要你好好活下去,待复仇那日,我便能用流萤幻影术让你与月姐姐见面,那时候你再死也无所谓!”
就这么一句谎话,明知道不可能的谎话,齐鸣芶活了十多年。
刘知卿涕泗横流,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将隔绝他们的那道结界打破。
“齐哥哥!有办法的,有别的办法的!求你了,求你了!”
‘安儿,我将孩子们安顿好了,你愿意跟我回宗吗?’
‘你本家姓刘,小字是安,那师尊替你取个名字,就叫刘知卿可好?’
‘安儿,月姐姐不会回来了,你年纪这么小,我就把这么大一个宗门扔给你,辛苦你了。’
‘安儿,若我死了,那你便是齐岳山的掌门。’
十多年前,齐鸣从民间捡回了一个傻乎乎脏兮兮的小孩子收为大弟子,那孩子才十一二岁,齐鸣就十分不负责任地将整个宗门丢给他,从此以后销声匿迹。
幸好刘知卿有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能力,才勉强支撑着齐岳山能走到今日。
齐鸣轻笑:
“安儿,你知道的,我一直很相信你。”
怨灵啃食真的很疼,他淹没在煞气中的躯体已经在看不见的地方逐渐血肉模糊。
“我设的是个禁术,只有结界宗师才能打开。”
刘知卿合上双眼,任凭众人哭喊,惊呼,他渐渐什么都听不清了。杀妖界一除,所有怨灵都被引煞术吸入他的体内,无法逃脱,只能疯狂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却怎么也逃不出躯壳。
“齐鸣。”
他好像听见了月昭的声音,轻柔,缓慢,动听,一如既往地拨动着他的心。
月昭的身影在他脑海中若隐若现,衣袂轻飘,好像伸出了一只手,抚摸着他的额头。
“怎么还是这么傻?”
齐鸣神志不清地喃喃:
“真美。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和我们初见时一样,一点没变。”
怨灵在他体内嘶吼,尖叫,不甘地妄图冲出身躯。
噩梦,终于,可以结束了……
我总想梦见你,可偏偏你每次在我梦中都是双眼空洞,赤身裸体的模样。
我梦见你的声音,在唱着:
“梦见虽多相见稀,相逢知几时。”
相逢……在……此时。
“齐哥哥!”
“齐鸣!”
“齐宗师!”
众人的呐喊声中,齐鸣的面容也逐渐被煞气吞噬,苍穹之上逐渐明亮,现出天光。
被彻底吞没的最后一刻,齐鸣大笑,从一团黑暗中传出嘶哑颤抖的声音:
“花不尽!月无穷!”
鼻尖似乎飘来一阵异香,熟悉极了,一幕幕的记忆如走马灯。
“两!心!同!”
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
当初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妖族,却仍然护不住你。
月昭,这么多年,我终于,赎罪了。
在怀光宗熊熊的火光里,天,彻底亮了。
无双公子也好,月亮公子也罢,在此之后,世间流传的,只有身死道消,以身作引的——齐鸣,齐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