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董仲颖,权柄握朝纲,依旧要看此人三分薄面,不敢放马过狄道……”李儒的声音幽幽,像是在缅怀,又像是在恐吓,“如今此人授首,先零混乱不堪,已无人可挡征西兵锋!狄道已克,西凉洞开!璜璜征西旗,洸洸干城具!此去三千里,终复大汉疆!”
北宫伯玉、边章、李文候、马腾、董卓、藜麦往利等人的面容,在韩遂面前变幻出现,或大笑,或大哭,或者咒骂,或是怒喝,不一而同,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这些曾经在二三十年前跺跺脚便是一方云动的人物,如今都化成了一捧黄土……
韩遂头上汗珠滚滚而落。
此次此刻,韩遂才真切的感知到了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就算是他奋力的想要抓住他的时代一点尾巴,也是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属于他的机遇就这样如尘如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胸口之处一股绝望和悲凉混杂翻滚,噎的韩遂痛如刀绞,在韩府残骸之前都没有掉多少眼泪的他,却在此刻实在忍不住,老泪纵横,痛哭失声。
李儒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等韩遂渐渐收了悲声,才缓缓的说道:“韩府虽然已毁,不过文约身上依旧还有大汉勋爵,难道就甘心这样断了继承?”
韩遂抽了抽鼻子,没有搭话。
“董仲颖陨落之时,某亦染寒毒,此身已废……不过又有何妨?”李儒没理会韩遂,半仰着头继续说道,“不日将有二三子送至某处,皆为三辅孤儿,品质上佳,届时某大可择一为嗣便是。待某百年之后,初一十五,多少有些香烛享用,不至于沦落为孤魂野鬼……”
韩遂沉默半响,也不讲究什么,用衣袖擦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泪水鼻涕全数擦去,然后翻身站起,到了李儒面前,脸上的刀疤突突跳了几下,终于拜在了李儒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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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上,位于中牟的袁绍前线大营之处,也收到了斐潜送出的那一份好礼……
在经过反复询问,再三确认之后,田丰才算是弄明白了究竟在这些兵卒宿营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田丰终究还是受命,当了袁军先锋官。
倒不是田丰看不明白袁绍郭图的意图,而是太过于明白了,因此田丰宁愿牺牲自己一个,也要保全田氏家族,再加上田丰也自诩还算是有些谋略,就算担任这个先锋官,也不过是辛苦些而已,要取得胜利还是不难的。
但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变得有些棘手了……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战术。
越过了普通兵卒,直接重点射杀军中将校,导致袁兵群龙无首然后不战自溃。
若是在平地之上,这样的情况根本就不会出现。
两军交战的时候,最先接触的只是前沿的兵卒,而中军主将基本都在安全的位置,纵然有个别的将领,比如像是颜良文丑这样的斗将,也都是作为前线指挥出现在战阵的最为紧要的关节处,同时也有大量的护卫协同作战,想要利用弓弩射杀,基本上来说除非突进到了相当近的距离上,否测可能性真的不大。
但是山丘高低落差却给征西这样的战术提供了一个理想的环境,当不慎落入伏击圈的时候,从两侧山头射下来的强弩有极强的杀伤力,稍有不慎连盾牌都未必能够提供有效的遮蔽,再加上双面交叉,极是难防。
虽然田丰在心里是看不起像颜良文丑这样的前线斗将的,武勇是够武勇,但也仅此而已了,若是在阵前争强斗勇当中一旦失手,不但是自身性命难保,也会累及三军。不过颜良文丑这个德行也是改不了了,就连当初界桥之战的时候,颜良文丑也是只顾得自己冲锋搏杀,结果害的袁绍差一点被人抄了后路,要不是袁绍当时机灵,将标志性的兜鍪给扔了混入普通兵卒当中,说不定就已经被人砍了脑袋……
嗯,这么说来,似乎也可以让将校装扮成为普通兵卒,这样一来征西手下也就难以辨认了……
只不过,依旧有些问题。
征西手下固然是难以辨认,自己这一方的兵卒恐怕也是不好认啊……
田丰有些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