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把持着地方,又与匈奴多少有些联系,因此很长时间内,都在经营着贩马的生意,若是斐潜之前没有来并北,不是顶着一个上郡守的名义,每一年,卫氏经手的马匹都有上百匹,当然,这些马匹当中只有一小部分是战马,而其他的大多数都是驮马挽马之类的,就算是这样,加上河东粮产颇丰,每年的盈余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值……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屠戮朝廷大员?”斐潜问道,这个罪名可是不小,“河东卫氏?”
“正是。卫氏言将军之名,使人突入安邑河东府衙,杀了王使君……”裴俊拱手,低声说道。
斐潜一愣,大有深意的看了裴俊一眼,旋即拍案而道:“卫氏好胆!倒行逆施,猖獗如斯!”
河东士族在这些年当中,相互多有联姻,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就成为一个不太容易切割分裂的一个整体,虽然有分歧,但是其共同的目标还是为了河东士族自身存续和发展,这已经是一个毋庸讳言的事实,不然王邑在河东也不会用这么多心力来防备当地的士族。
结果没想到,王邑如此的防备,甚至有些打压,仍然是死在了河东士族手中。
听闻斐潜动怒,裴俊连忙说道:“将军息怒!裴氏虽驽钝,然皆为忠义之士也,愿以附翼于将军麾下,讨河东之贼,定卫氏之乱也。”
河东士族要发展,裴氏自然也要发展,想要长久的富贵下去,结果现在卫氏太过于高估自己的能力,做出了这样的行为出来,从现在看来,卫氏的投注押错了方向,裴氏自然不可能陪着卫氏一条道走到黑,自然需要另寻他途。
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途径,斐潜所下辖的并北政治集团是没有什么机会重新崛起的,在真实历史上,丁原死了之后,吕布投董卓,并州军团就被拆散了,再加上王允这个短命的家伙,导致并州这一代很多的士人豪右,最终都是被边缘化,就算是个人再有能力,都比不上山东士族的那一波人。
比如徐晃,比如贾衢,甚至比如裴氏一族,一直到了五胡乱华之时,才和胡人相互结合于一处,借机割据……
而现在,则是完全不同了。
起先弘农杨氏名头太盛,在朝野之中根深蒂固,杨彪此人又满腹经纶,深得众望,颇有成为下一个杰出的领导者的苗头,裴氏原本也是倾向于杨氏多一些,结果没想到被征西将军斐潜在关中并北,狠狠的厮杀了两三场之后,就算是最愚钝的人都看得出来,当下杨氏已经是元气大伤,在没有之前的风光了,就像是一个五彩斑斓的神像,原本光耀无比,结果被磕碰了几次之后,外表的颜料和修饰脱落,露出了内胎的泥土和稻草来一样。
并北士族依附在斐潜旗下,重新开始整合,太原王氏虽然说是折损了主枝,但是毕竟家族庞大,等喘过气来,肯定还会找到新的发展方向,太原温氏也是如此。
更不用说早就投奔斐潜的贾衢、徐晃、马延、令狐邵等人了,这些人当下都已经多少身任重职,假以时日,必然重新崛起,光大门楣。
“如此说来,裴氏愿为除逆先锋?”斐潜收了表面上装出来的怒火,看着裴俊,呵呵笑了笑,直接了当的说道。
裴俊眼角扯动了一下,连忙低头而拜,说道:“将军,裴氏虽不敢称仁德,亦不屑小人所为也……裴氏,愿效仿先贤,为将军荡恶除逆……”
为裴氏长远来计,裴俊自然怎么也要维持住和势头强盛的征西将军斐潜的关系,尤其是征西将军已经出兵河东的情况下,要是被卫氏拖累,被一竿子全数打翻,岂不是成了裴氏的罪人?因此,纵然是被斐潜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不对的地方,裴俊也顾不得许多了。
卫氏上一次挺过去了,这一次未必见得还能挺过去,固然卫氏和裴氏之间也有些关联,若是完全铲除了卫氏,相关联的裴氏难免也会受到损伤,并且若是裴氏作为所谓的“除逆先锋”,少不得也引来其余的河东士族的不满和攻击……
但现在,也只剩下壮士断腕一途了。
此外……
裴俊声音放得极低,终于将最终的话说了出来:“此番前来,亦斗胆求与将军结秦晋之好也。族有一女,年方二八,容貌端正,品行优良,愿献于将军,侍奉左右,以表裴氏之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