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九说的诚恳,差点声泪俱下,林霄思路也跟着跑偏,他眉眼挤作一团,切齿道:“没想到湛翎北这孙子居然这么记仇。”
得到认可,穆小九还不忘占据道德制高点,补充道:“最可气的不是这个,本来上次也是我们挑事在先,他揍我一顿,我也无话可说,可这个人极其不要脸,做了□□还想立牌坊,跟我演苦情大局观,骗的我被他踹得浑身疼,还特么像个傻子似的对他感激涕零……”
“穆小九,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邢迈冷言打断,“这话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邢迈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路过车棚,被林霄拉住被动听了半天劣质的是非编排,他本没想插话,可穆小九越说越过分,实在让人听下去。
穆小九被邢迈的突然打断扰乱了思路,磕磕绊绊道:“那不是…因为…昨天我还没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嘛。”
邢迈冷冷地刮了他一眼:“你也知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以后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谁说我没有证据。”穆小九急得涨红了脸,一条一条清数,语速极快。
“迈神,昨天你也在场,我带着保安回去帮他的时候,你应该能看出他当时的态度,分明就是不想招供熊狗。”
“我不信他真跟熊狗他们打起来,身上能一点伤都没有,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没有伤太假,所以还特意装病给我看,想让我感激他。”
邢迈面色凛冽,沉声质问道:“这叫证据?”
“靠,这孙子还真特么不要脸。”林霄瞪大眼睛,早上吃的闭门羹,闷结成球,在不明所以的迷宫里弹来弹去,终于找到了出口。
“我有证据。”林霄语气坚定,“今天早晨上课前湛翎北一直拿书包挡着邻座的座位,说是给朋友占的,我心想,整个理A能称得上他朋友的人,除了我没别人,还舔着脸去跟他套近乎,最后发现座位竟然是给熊金硕留的。”
湛翎北站在几米外,拳头数次握紧,又数次松开,最后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竟然笑了。
很好。
真的很好。
好到他自己都信了。
无言以对,无以反驳。
鸭舌帽拿起,倒扣在脑袋上,湛翎北面带微笑,迈着均匀的步伐,旁若无人从一堆人身边经过。
邢迈向来不喜欢参与这种极其没有营养的编排胡扯,本想离开,听到林霄说起“占座”的时候,又收住脚步多留了一会。
然后就看到从旁边经过的湛翎北。
湛翎北连个眼神都没留下,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邢迈视线随着他的步伐,停在自行车前,又跟随他的车速一点一点向自己拉近。
刚才叽叽歪歪的几个人见到湛翎北之后,吓得瞬间噤声,几秒钟功夫便跑得没了影。
只有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他完全没有经验,大脑像是开了个口,有用没用的东西统统清空。
最后只剩下林霄刚才那句“说是给朋友占的。”
还有昨天湛翎北那句“如果我能跟你考上一个班,我们就和解行不行?”
邢迈往路中间走了两步,他习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不会把精力放到别人的心思上,他连自己的心思都不在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却做不到视而不见。
湛翎北骑着自行车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邢迈抬了抬手,想叫停他解释一下,至于要解释什么,怎么解释,他一无所知。
或许说什么都行。
听他说也行。
生气的、愤怒的、嘲讽的、恨骂的话都行。
只要别冷着就行。
可湛翎北的车速很快,他抬起手,还没来得及展开五指,人便从他面前消失,带起的阵风扑面而来,吹得他睫毛轻颤。
邢迈回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湛翎北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聚焦点消失,视线里一片虚无,他才缓缓垂下眼睑。
刚才七嘴八舌的指控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
即便他并没有参与讨论,即便那些莫须有的指控他全不认同。
此时此刻,他还是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
第一次感受到不知所措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