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从竹影中走来,笑声未停,“抱歉,搅了你们的好事。怎么,琴儿,几年不见,不记得我了?”
琴儿?难道是他?
湘琴心海掠过微风,也不过是片刻的事,因为,卢余已握住了她的手心,给了她驱散微风的力量。
又细辨了辨,多年不见,那眉眼,果然是他。
湘琴手心微冷,嘴上哈哈笑起来,“二狗子,是你?听说,你不是去做什么护林员了?”
二狗子洛峰是前院邻居家的哥哥,比她略长两岁。性别意识未觉醒时,他们常一起玩。
有时玩家庭游戏,他们常扮演夫妻。
洛峰高考失利,不愿再复读,不顾父母的眼泪,独自背上行囊,去闯荡外面的世界。
那时,湘琴读高一,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岁,红着眼圈来送他。
他看了她一眼,发誓:“不闯出一番天地,决不还乡。”
湘琴被他的志气感动,挥手说:“你可以跟我通信的。”
“好。”他说。
他也算遵守承诺,曾与她通过几年信。
在不断的想象中,湘琴把他美化成翱翔天际的雄鹰,是可挽弓射雕的英雄人物,总有一天,他会骑着白马回来见她。
后来,听说他有了女朋友,事业做得也很大。
湘琴曾失落了好一阵子。
再后来,听说他放弃了事业,去了深山老林,做起了护林员。
他们彻底断了联系。
说也奇怪,她年年返乡,却从未见过他。曾经的少女心,渐渐没了念想,渐渐忘了他。
谁能想到再见,竟是在这么个情形下。所以,她还叫他二狗子,像小时候一样。以此掩饰心慌。
“咋,做护林员就不能回家了?琴儿,这位是……?”
卢余听这人叫湘琴琴儿,浑身不得劲,醋意一来,忍不住冷眼扫射过去。
洛峰忽略对方的敌意,只觉得卢余有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卢余宣誓主权似的,主动出击:“我叫卢余,湘琴的男朋友。”
至于常用的介绍语,对这个人,卢余觉得没必要费唇舌。
原来是男朋友。
洛峰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他终究还是回来晚了。
他确实交过一个女朋友,是大老板强塞的,三观不合,不过三个月,便分道扬镳。
他心中始终有一个地方是留给琴儿的。
可惜,晚了就是晚了。
“没想到,那些年,追在我屁股后头的黄毛丫头,都交了男朋友了。琴儿,你眼光也不怎么样嘛。你细瞅瞅,他还没我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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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峰分明在挑衅。
湘琴岂听不出,抽出手,挽上卢余的胳膊。
未语先笑。
“二狗子,你忘了,我都二十六了。交个男朋友,也不算早吧?再说了,在我眼里,我的男人自然是最好的。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任他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对了,二狗子,嫂子也一起回来了吗?”
什么?我的男人!
卢余被猝不及防的甜蜜暴击,想乐又得尽力克制,真是难受。要不是有个碍眼的,他非得狠狠吻她以做奖赏。
洛峰被怼,凝着眉,疑惑地顿了顿,唯余苦笑。
“什么嫂子?我什么时候有过老婆了?常年穿梭深山老林,相伴的女性,都是各种鸟雀,各种珍稀动物。哦,对,我学过林逋,以梅为妻,以鹤为子。”
原来是场误会吗?娶妻的事,是洛峰妈故意说给她听的。难道只为断了她的心思?对了,听说那时候,他妈正张罗着给他订下什么富商的女儿。难怪。
湘琴多年心结一朝解。再看洛峰,只觉是个陌生人罢了,连一丝丝好感与幻想都顷刻消散如云烟。
此刻,她只觉心境澄澈,只装得下一个卢余。
“走吧,回家去。”
卢余冷眼旁观,若有所思,温暖着她的手,宠笑着点了点头。
“抱歉,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了。”卢余说。
洛峰讪讪,又探寻一回卢余,“好吧,琴儿再见。”
卢余淡淡地说:“怕没时间再见,我们明天就走了。”
洛峰遗憾地伫立着,目送他们十指纠缠,亲亲热热,一起走出了小竹林。
“琴儿,愿你幸福。只要你幸福,我孤独一生,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