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臣眉头微微一挑,显然是罕见地有些意外,不过她也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窍,道:“我说侯卿为何急匆匆便往娆疆去了,原来是因为你们在其中捣鬼,不错,也许侯卿这一次也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只是他所要的,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她的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了几分无奈的情绪,或许四大尸祖的关系当真是不错,至于降臣这样面上言笑晏晏其实冷性冷情的,总也会因着侯卿的事情流出一点同以往不大一样的态度。
李存礼心想,你所求的事情也未必就不是镜花水月,世人羡长生,长生在袁天罡跟四大尸祖身上倒是已经有了些体现,只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病痛罢了,可是降臣真正想要的东西是死而复生,要复活的还是一个两百多年前便已经作古的人,这可是真正的虚无缥缈了。
不过降臣的确已经走得很远,倒是不必说他在陆林轩的惊鸿之下伤得有多重而今不仅是活蹦乱跳且功力更胜往昔,单说那仿佛是神话传说一般的换心之术便已经足够证明,也许降臣真的是一个天才。
只这天才把所有的心血都耗在了一件更虚无的事情上。李存礼有时都忍不住要想,大唐其实还有这样多的能人异士在,黄巢也好朱温也罢究竟是如何能够篡夺李唐江山的?降臣又为何要帮朱温之子建立玄冥教反攻大唐在先,与袁天罡定下诺言救护李星云在后?
难道说当年的玄冥教之中,还有什么东西是降臣求而不得的么?九幽玄天神功?朱友珪对这神功的贡献想来是不大,不然也不会强行修炼至于走火入魔,降臣要一个试验品,也不至于用江山天下来换。可是玄冥教现在早已名存实亡,那孟婆是不良人,现下在孟婆手下办事的,一个个也都跟不良人沾亲带故——不对。
还有一个人不服孟婆的管束,已经出走许久了。而且这个人,是在玄冥教创立不久后便隐姓埋名而去,如果说玄冥教的秘密现下最有可能掌握在谁的手上,那一定是她。
钟馗,钟小葵。
李存礼忽然想通了这一关节,却是垂首敛目不再去看降臣。降臣虽然帮了他与李绛璎良多,但正如降臣所说的那样,她最恨的便是玄宗一脉的子孙,故而随时翻脸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至于他这个被赐了李姓的人便更与降臣没什么交情,是以不得不防。
他道:“也未必是在娆疆,在晋地寻人也说不定。”
“三晋故地,你倒是放任他去。”降臣微微一笑。“便不怕伤感么?”
李存礼轻笑道:“若是来日功成,天下重归于殿下之手,李星云自然是惶惶然丧家之犬,何须计较此刻一时的得失?”
他倒是毫不在降臣面前掩饰这一点野心。
降臣不大耐烦同他说这些场面话,道:“既是如此我便等上一等,看看李星云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左右看你们的样子,一时也是离不了吴国的。自己搭的戏台子,这戏怎么能不唱完了再走呢?”
李存礼恍若听不出她话中讥诮意味一般道:“唱戏是我那二哥的喜好,我可没有那等本事。”
降臣不过低笑一声,李存礼只觉得是眼前一花,再看降臣便已然飞鸿杳杳。
他对着空荡荡的窗前发了一时的呆,便听见李绛璎道:“方才你的气息忽然乱了一瞬,是想到了些什么?”
李存礼不得不暗赞李绛璎的敏锐,这一点上他本也没有什么必要瞒着她的,当即便答道:“降臣尸祖虽说是对玄宗有些怨怼,但既然是肯与袁天罡做交易,想来对李唐皇室是没有深恶痛绝到引外人也要倾覆江山的地步,尸祖会与朱友珪联手便显得有些奇怪,或许玄冥教中是有什么秘密,叫尸祖当年不得不去,到得手之后,才同四大尸祖一同离了玄冥教。”
“玄冥教现下已经可以改个名字叫不良人了。”李绛璎淡淡道,不过她旋即也反应过来,又道:“不过那个钟小葵听说是不服孟婆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她离玄冥教离得也早,表面上说是朱友文为了监视朱友贞派过去的,可那朱友贞也不过是个草包,犯不着叫钟馗忍辱负重隐姓埋名,我看她是为了保守什么秘密才离开的也说不定。”
李存礼应了一声是,道:“既如此,我便叫手下去查一查钟馗现在的下落。”
听说当年便是这钟馗把张子凡抓了,才叫隐居数年之久的李星云不得不重新回到江湖朝堂种种纷争之中来,这朱友贞也是个轻狂的家伙,一心只想着拿龙泉宝藏,全然不知自己是成了袁天罡手中的一块磨刀石。
只是李星云那么一块废铁,现在叫袁天罡磨出了个样子是不假,可也只是表面光些罢了。
李存礼正腹诽李星云间,忽然听见外面有一声极轻微的响动,这可瞒不过他的耳朵去,当下推开窗户手臂一振,一道剑芒直绕来人颈间。
不过他很快便停住了。
因为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反抗,月色里花丛中不过是站着一个小姑娘,李存礼见过的人里全然没有武功的并不多,先前那上饶算一个,眼下这又算一个。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却敢深夜在徐府走动的姑娘究竟是什么人物也不难猜。
李存礼将剑又收了回去,道:“存礼不知是徐小姐深夜来访,冒犯了。小姐可是来寻殿下的?”
他回头望了一眼李绛璎,却见李绛璎的神情显着有些复杂。她的心思此刻并不难猜,想来是这与杨琏将要成为夫妻的徐家小姐不知怎地与李绛璎成了好友,至于她深夜也要来见一见李绛璎,可李绛璎又知道她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说得好听她会做上几日的太子妃,说得不好听,这太子妃很快便会成为前朝的太子妃,好在那时候她便又成了当朝的公主。
降臣眉头微微一挑,显然是罕见地有些意外,不过她也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窍,道:“我说侯卿为何急匆匆便往娆疆去了,原来是因为你们在其中捣鬼,不错,也许侯卿这一次也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只是他所要的,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