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竹音不是这府里头一个为家族联姻被逼婚的姑娘,大底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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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竹音在秋明月和慕容瑶的陪同下回了房,她木木的,眼里一片荒芜死寂。
秋明月叫人取了冰来,仔细给她敷脸。
一看就疼,她却半声不吭。
慕容瑶咬牙,“这都什么爹啊,出手竟这样狠。”
“你少说两句。”
秋明月知道她的性子,不过现在说这些话,无异于往洛竹音心口上扎刀子。
慕容瑶闭了嘴。
洛竹音眼眶干涸,已经流不出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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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秋明月温声道:“待会儿等客人到齐了,我们陪你一道过去,你父亲再如何也拦不住一个公主和一个亲王妃。”
慕容瑶在一旁点头帮腔。
“对,你别怕,我们俩在这,没人敢欺负你,你爹也不行。”
洛竹音又开始哭。
她哭得声嘶力竭,像是要将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尽。
秋明月懂得她的感受。
当年她看着沈氏一日日的消瘦下去,犹如慢刀子割肉般,日日忧心着疼痛。等那一日沈氏终于撑不住,闭上眼,她纵然早有准备,仍旧痛彻心扉。
洛竹音骤然失去母亲,只会比她当初更痛。
慕容瑶看在眼里,心中也十分难受。
但她也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无法宽慰洛竹音,已故之人,不会因为几句话就重新睁开眼。
这是一场永不停歇的瓢泼大雨。
秋明月将她揽入怀中,任由她的泪水将自己的衣衫浸湿。
她平日里看着沉稳内敛,老成持重,其实还不到十五岁。
只是个孩子…
洛竹音从嚎啕大哭,到低泣哀鸣,声音嘶哑的说:“我以后再也没有母亲了。”
慕容瑶别过脸,眼眶红红的。
秋明月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轻声说:“所以你才更应该好好的,否则她如何能安心?”
洛竹音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她。
秋明月道:“你娘很爱你,无论旁人如何看你,在她眼里你就是最好的。你愿意为她妥协,她也愿意用生命给你争一份自由。”
洛竹音泪如雨下。
“不,我不要什么自由,我只要我娘好好的活着,我只想她好好的活着…”
“或许对于她而言,一生被困囹圄,已是难言的苦痛。又怎忍心看着你步上她的后尘?”秋明月想起承恩侯夫人那日说的话,“想想我们正在做的事,想想我们共同的企盼。她不只是为了你,更是为了她自己,为了这天底下所有身不由己的女人。”
洛竹音本就是极其聪慧之人,只是太过哀痛无心思考其他,听她这么说,再联想到之前慕容瑶说‘人尽皆知’四个字,便什么都明白了。
“那些流言,是我娘放出去的。”
秋明月点头。
她一听这个消息就知道承恩侯夫人的用意,虽然嘉平帝同意了办女学,也下令女子不许再读女训,可这样的陈规陋习根深蒂固,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扭转的。
仍旧有许多人挣扎其中无法自救。
甚至奋力维护这套规则。
承恩侯夫人故意将自己的死闹大,她走在抗议的前线,用自己的鲜血浇灌,告诉所有人,女人不是不值一提的物件儿,更不是随意买卖的货品。
人是有思想的动物,不该被孝道所迫,所嫁非人。
她一死,承恩侯为一己私欲逼迫女儿下嫁的罪名就永远也别想洗干净,张家那边也会受流言所累。所以秋明月出门的时候,为她加了一把火,让流言扩散得更凶猛更厉害。
这门婚事十有八九成不了了。
洛竹音则要为母守孝三年。
承恩侯已经被自己的妻子用命架在火上烤了,很快他就会意识到,自己无法再摆布操控女儿的婚姻。
“流言是一把双刃剑,有人会同情怜悯你,也会因此反抗那些不成文的规定。也有许多被规则固化,无法抽身之人,会本能的维护自己所遵守的一切,从而对你和你母亲进行批判。我想告诉你的是,坚守自己的本心,不要因旁人的闲言碎语而心生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