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落下,殿内一片寂静,倒是侍候的宫人们有几个面露异色。
皇后问:“何意?”
“女婴塔以砖石堆砌而成,高约五尺,塔顶留有一个方形小口,方便将婴儿投入塔中。”
皇后惊异。
“这是为何?”
秋明月眼睫颤了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偏远地带,贫苦人家生活困顿,许多家庭选择将无法抚养的孩子遗弃。而世人喜男厌女,是以生下女婴便将其遗弃,因此有了女婴塔。由于塔内部空间有限,婴儿尸体堆积时容易滋生瘟疫,因此需要定期焚烧。有的孩子刚被扔进去,哭声尚未止息,就被活活烧死。更可笑的是,他们认为这样可以避免婴儿变成孤魂野鬼,使其顺利转世,是在行善积德。”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嘉平帝脸色也变了。
连慕容瑶都听得瞠目,之前两人商议的时候,是要趁着大庭广众之下,细数世间女子苦难,恳请恩旨。但秋明月没同她说这些。
高贵如公主,自以为这两年来所见所闻已是极限,不成想,只是冰山一角。
秋明月脊背挺直,声音似能穿透每个人的耳膜,“女子生来被冠以‘赔钱货’的称号,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多年养育,耗时耗力还浪费钱财。于是杀婴成风,他们将刚出水女婴溺毙于水缸、活埋在泥罐里、淹死在河中或喂食毒草药等。民间迷行认为,大规模杀女婴是不祥之兆,女婴会化作厉鬼纠缠族人。有风水师就说,要把杀死的女婴埋在门槛下面,任人反复踩踏,永世不得超生,才不会化鬼害人。而遭受折磨的鬼婴,也不会再投生家门。下一胎,兴许就是男孩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有人忍不住掩面而泣。
碧玉华盖,金雕玉砌,宫廷巍峨。
贵人端坐酒宴,宫人侍奉在侧。
前者不知民间疾苦,后者身心皆创。
秋明月动了动微微发凉的手指,通过摩挲汲取了些许暖意,才又继续说道:““洗女”,又名为“溺女”,“女”指的自然是女婴,“洗”则是“清洗”。这是一种风水邪术,指的是如果一个家族想要兴旺发达,头胎存活的必须是男丁,如果是女孩则必须要杀掉,以确保老大是个男孩,这样祖坟的气运才会护佑家族的儿子。”
“婴儿刚被接生婆接生出来之后,接生婆就将胎儿举起观察,发现是女婴后,便将婴儿覆在盆边,问其父可否存活?答曰不存,盆中水将是女婴最后的归宿。女婴出于求生的本能会做拼命的挣扎,但这挣扎却只会让接生婆更加用力,直到孩子不再发出任何声音。而在这过程中,孕育她的父母皆冷眼旁观,对孩子凄惨的哭声充耳不闻。”
慕容瑶早已红了眼眶。
她忍不住看向被嬷嬷抱着的女儿,一岁的小未央生得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她未曾见过这世间的肮脏丑陋,不曾出生在贫苦人家。
她也想象不到,许多和她同样的婴孩,甚至来不及见这人世间一眼,就已永远闭上了眼睛。
殿内啜泣声似乎多了些。
就连方才振振有词的慕容笙,也听得面无人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喉咙似被卡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皇后虽然没有女儿,可她亦为人母,且自己也是女性,乍一听此人间种种惨剧,也几乎要维持不住端庄,唇色微微泛白。
“世上竟有如此歹毒的父母,实在是…”
秋明月抬头看向她,突然笑了下。
“民间有种说法,祖坟葬在仙人山。那么这个家族必须连续九代都要“洗女”,不能留任何女婴,否则的话,女婴长大成人后将会兴旺她的婆家,而不是娘家。”
皇后晃了晃。
九代洗女…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是一个个纯真无辜的婴儿。
为人父母者,怎么舍得?
皇后渐渐明白了她的意图,轻声问:“阿姐鼓又是什么?”
“阿姐鼓—”秋明月顿了顿,“是用一张少女的人皮制成的鼓,鼓上之皮,称为人体法器,用于祭祀。”
“喇嘛们认为人皮供体身体和灵魂都必须至纯至洁,没有说过脏话、听过秽语,这样做出来的人皮鼓才能给主人带来好运。所以但凡被选中的女孩儿,从出生到会说话前,就会被割掉舌头、刺破耳膜,变成又聋又哑。还会被喂食大量烟草。等到女孩们五六岁的时候再筛选出温顺善良的。接到寺庙,进行“圈养”。十六岁前时机成熟,进行剥皮蒙鼓。”
“剥皮的手段十分残忍。”
“先在少女的头顶敲一个大洞,再让水银从洞口流入身体,皮肉自然分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张新鲜完整的人皮就被剥了下来。”
仅是听她诉说,众人就已脊背发凉。
有人已经忍不住作呕。
慕容笙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刑部审问犯人有诸多手段,大逆不道者,也有诸多刑法。凌迟,分尸,车裂,腰斩…无一不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