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殿内,宫婢们便跪满了一地。怀珠挺着大肚子,笨拙地起身,十分虔诚地跪扶在地上,口中道:“给父皇请安。”
得了皇帝的授意,成矩亲自去扶,口中笑道:“侧妃娘娘,小心肚子。”
怀珠连声道谢,十分乖巧地站在了金贵妃身后。
皇帝看向金贵妃,金贵妃朝他使了个眼色,看向内堂。
“冉儿来了?”皇帝没听见里头有动静,便坐下了,接过女婢递来的热茶,吃了两口。
金贵妃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怀珠便又跪了下去,待成矩要去扶她时,她十分伤心地道:“父皇开恩!这事儿原是太子的主意,六殿下如今身陷囹圄,为千夫所指,亦是太子的过错,太子的过错便是儿媳的过错,父皇开恩,饶过六殿下吧!”
金贵妃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怀珠,看向皇帝。
皇帝眸中深邃,瞧不出喜恶,她便默默往前走了一步,将怀珠扶起来,笑道:“你这肚子里,可是咱们皇家的血胤,可千万小心些。”
怀珠拿帕子擦了擦眼泪,伏在金贵妃肩头,默默流眼泪。
忽然听得里头珠帘发出细碎的声响,面色苍白,双眼无神的余冉被人从里头搀扶出来,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地上,身体伏在地上,哭道:“陛下,陛下!求您!求您!”
皇帝面色一动,成矩忙上前搀扶,她却不肯起来,只又哭道:“陛下,臣女知道您近日里为国事操劳,已是十分劳心,可这是臣女一辈子的事儿啊,臣女知道他犯的错大,您打他也使得,骂他也使得,贬谪了他也使得,只是,您不要这样扣着他在宫里啊!您放了他!求您!”
“这孩子······”皇帝起身,走到她面前,成矩忙将人连拉带扯扶了起来。
余冉泣不成声,浑身都在颤抖,看起来楚楚可怜。
皇帝走到她跟前,沉声道:“冉儿,是朕这糊涂的儿子委屈了你!你若是不愿,此刻可下旨退婚。”
余冉的眼泪一直往下流,她哭道:“陛下,臣女心仪允达已久,无论他是皇子还是庶民,都只愿与他共度此生,求陛下成全!”
皇帝轻叹了一声,仰头望了望天,低声对成矩道:“传朕旨意,庶人允达三日内与卫国公之女余冉完婚!”
余冉连连叩谢,十分诚恳。
金贵妃擦了擦眼泪,拉着余冉道:“委屈你了,孩子。”
怀珠在欢儿的搀扶下往东宫去,欢儿小声道:“娘娘,这余大姑娘是不是脑袋被门给挤了?”
“怎么说?”怀珠面色沉稳,踱着小步,静静地走着,似是无聊一问。
“想当初六皇子风光的时候,总是嚷嚷着要退婚,不见她这般着急,可如今六皇子没落了,还被贬为庶人,她竟不趁机摆脱这门亲事,到头来还要上着赶子的求赐婚?”
“咱们这位女诸葛,的确是聪明人。”怀珠轻笑道,“如今她出面求赐婚,六皇子的命便保住了。”
皇帝踏雪而来,身旁只带了成矩,早有下人将今日在贵妃殿中发生的诸事详细禀报,他面上毫无表情,疾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