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陷入沉思。

阿南又道:“以一户为例,足额的税收可能只是十石,他们收税的时候直接收到十五、乃至二十石,朝廷的税收可以足额缴纳,那么余下的便都是自己的了。”

缙云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金六,颦眉道:“若这样的假设成立的话,是否一时一地,各地大小官员要牵涉多少人?自开朝后,朝中收纳税款便都是右相亲自监管的,他又是否知情呢?若他知情······”

后面的话实在太可怕,缙云没敢继续,但全都写在了脸上。

金六的震惊难以掩饰,他定定地看了阿南好半晌,才笑着看向洪泽道:“我要娶女诸葛,你想来是娶了个女账房!”

缙云也问:“阿南,这些事你究竟是如何想出来的?”

阿南忍不住笑,低声道:“数字从不说谎,但不管什么样的数字,后头都是人性,并不难猜。”

阿南离开那间暖阁的时候,看得出三个家伙都十分严肃,这么大的突破口,想来这一夜三人必然是要促膝长谈的,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洋洋洒洒的雪花簌簌而下,冷得人打寒战,想到要一个人躺着,一时间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过了年再把这些话说出来。

元家不愧为风雅商户,整个浴池装潢得古朴风雅,与这屋子风格一致,俨然一体。

阿南舒服地在池子中躺下了,让冬青取了酒过来,冬青跪坐在池边,伸手在池子里拨拉水,一面笑:“夫人,这池子可真舒服!”

“ 你要下来一起泡吗?”这池子足有篮球场那么大,别说一个冬青,就是二十个也能放得进来。

“我也想······”冬青拼命摇头,道,“苏嬷嬷若是知道我跑到你浴池里去,得把我骂死!”

说到这里,她又往外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姑娘今晚没吃些什么,你等一等, 我去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横竖这池子里的水是长流的,也不必添热水,阿南见京墨也困了,便笑道:“不必了,你们都回去睡吧,我一个人泡会儿就去睡。”

冬青正要出言反驳,却被一旁的京墨拉住了,笑道:“白芍姐姐受了伤,现下江篱在照顾,咱们都在夫人跟前服侍,还不得去瞧瞧呢,正好儿,我带冬青瞧瞧去!”

说着,便捂着冬青的嘴将人拉了出来。

出了屋子,冬青跺着脚对京墨道:“难不成要咱们姑娘身边 一个服侍的人也没有么!”

“苏嬷嬷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么?”京墨揪着她的耳朵,小声道,“还记得么,姑爷若是回来,晚间咱们就尽量别往夫人跟前凑!”

“啊!”冬青忙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两人都红着脸,加快脚步往前狂奔,逃也似的走了。

阿南问:“贪墨的核心问题无非是制造数额差,既然交到国库的税收分文不少,他们又不敢少交,那么另外一种可能是多收。这些人如此狡猾,懂得权衡利弊,毕竟天家威严不能冒犯,动辄便是掉脑袋的大事,诛九族的大罪,但欺压手无寸铁,毫无还手之力的百姓就要简单多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