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繁杂,多数不善,便是连身后的白芍也有些紧张,往她身边凑了凑。
这些人,阿南一个也不认识,权当没有瞧见,只随着女官指引,来到自己的座位。
想来对面的水榭上应是有堂会,这头里的桌子全都摆好了。
那高台上有七八张条桌,正主位想必是留给金贵妃娘娘的,如今皇后薨逝,她虽未封后,但晋位皇贵妃,放眼整个后宫已是第一人,其余的应是留给各宫娘娘的,后头稍稍侧一些的两张条桌一左一右,想来便是太子妃和侧妃的坐处了。
阿南的位置在左侧最靠后的地方,却也正好窝在一个角落里,免了风吹,她端起桌上热腾腾的茶盏,吃了一口茶,目光呆滞地看着廊柱上的花纹。
官眷们仍旧三五成群,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和她一处说话,白芍皱了皱眉头,跪坐在她身侧,提起桌侧的酒壶,替她斟了一杯酒,在她耳畔低声道:“夫人,这是在排挤你吗?”
阿南咧嘴笑了笑,示意她回后头去,不要说话。目光却是落在了对面与自己同处的一个姑娘身上。
隔着一整个水榭,不大看得清那姑娘的容貌,只觉丰纤合度,落落大方,身上的天青色衣裙十分华贵,举止端雅,便是打座旁女官手中接过茶盏的礼节,也是丽娘口中恰好的角度和高度。
如果说她一个人独坐是因为初来乍到,无法融入那些个小圈子,那位姑娘的气度礼节看起来可不是新人,也一个人独坐,怪有意思的。
她举起茶盏,向她微微扬了扬,邀她同饮。
对方显然也在打量她,便也举了杯子,饮下一口热茶。
不多时,外头过来通传,说是娘娘们来了,三五成群的小圈子立时散开,人人皆回座,一时院中安静,规整不少。
早有小太监引路,金贵妃打头,娘娘们鱼贯而入,跟在众位娘娘身后的是太子妃,由和郎搀扶着,最后才是怀珠,白衣换作粉色衫裙,小腹微微隆起,由两个女官搀扶,欢儿则手躬身跟在最后。
等娘娘们都落了座,女眷们便起身跪迎请安,这才纷纷落了座。
今日唱的是《琵琶记》瞷询衷情一段,说的是糟糠之妻五娘与御赐婚约的牛小姐相遇,二人相惜,各诉衷肠的事儿,曲儿唱得是不错,只是这五娘与牛小姐,不知是否太子妃有意挑选。
阿南取了一块儿蜜饯,只觉甜得齁人,不如锦萱做的好吃,便又偷偷放下了,坐在她身侧的是个白白胖胖的妇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穿了身儿绛紫色的长袄,因天儿冷做得厚实了些,更显她如整张条桌那般宽,她头上戴了几只颇为精致的金簪,上头嵌满了宝石,不时回头扫她发丝上仅有的一支竹玉簪,满脸鄙夷。
好容易等戏唱完了,便有人过来引路,说是要入园赏梅去。这御花园中处处精心雕琢,早失了自然,在阿南看来,倒不如山居小苑烂漫自然。
当然,这等不知好歹的话是决不能宣之于口的。
今日入宫格外快,但等她来到东宫的时候,还是迟了些,主人家虽未到,但受邀的京中贵妇们早已到得七七八八了,全都聚在一处说笑,瞧见她从外头走进来,全都噤声,不错眼地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