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扬起一抹弧线,便被他一眼看到。他顺手将她放在廊凳上,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扭了过。
阿南回过神来,这才留意他脸色不好看,忍不住看着他抿嘴笑。他仍旧黑着一张脸,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外头风大雪也大,他并未褪去她的鞋袜,只隔着袜子摸了摸,似乎放心下来,这才有抱着她回屋。
屋里,元家兄弟带着元益在里间替金六处理伤口,女眷们得见圣颜,仍在兴奋中。见了他们二人回来,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长问短,洪泽起先有些无措,后来便面带微笑,再难控制自己的嘴角。
连带着,远远站在外头观望的九岭和必安也笑逐颜开。
九岭感慨道:“有这么一大家子亲戚,想来今年过年可要热闹了!”
必安则一脸兴奋道:“南姑娘叫人给咱们都裁了新衣,我今年过年能穿新衣服了!”
“是这样的,洪大人。”元若风洗净了手,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走到洪泽面前,却也没法把话说出来,笑。
“您请讲。”洪泽猜不到他如此犹豫想说什么,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回头看了一眼阿南。
阿南也不知道大舅舅如此郑重其事,到底想说些什么,便深深吸了一口气, 沉沉地看着愿若风,但愿若风面上却是没有任何反应的,只一味严肃。
阿南又求助地看向母亲,却瞧见元若蓝也一脸茫然,便是小舅舅也云里雾里,只能也跟他一样,紧张兮兮地望着舅舅。
“那个,洪大人。”元若风沉默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我日前听闻你七岁上便离家学艺去了,学成之后便一直在永宁卫镇守,京城里便是回来了,也是在驿馆里落脚······”
说到这里,他比洪泽本人更加紧张地看着洪泽,干咳了两声,见洪泽神情未变,这才又继续道:“如今你在京城里封了官儿,总不好还带着南儿再日日住在驿馆里。”
他刚说到这儿,洪泽心下一紧,他忙站起身来,有些焦灼地道:“您不要担心,阿南的那些个嫁妆,全都还在呢,一样没动!”
这话说得元若风的脸一下就红了,他本不是这个意思,于是也慌了站起来,这一着急,更是结结巴巴说不清:“我,我······”
“大侄儿,你舅舅不是那个意思!”柳氏见丈夫这般没出息,便一个健步上前,主动拉住了洪泽的手,又去看阿南,笑道,“他是想着,你们小两口在京城里总归要有个住处,半月前就开始命人将听雨楼收拾出来了,可他一来怕你嫌弃那曾经是个营生,二来怕你心气儿高不肯要!”
她这一解释,所有人瞬间都明白了。
阿南搭着他的肩膀,一手抱着他的胳膊,却回头远远地看着太子一瘸一拐地跟上皇帝,略带焦灼地把鞋子让他的父亲穿上。这与她想象中的皇帝与太子相去甚远,倒更像是一对略有些滑稽的平凡父子,不禁轻声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