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院子有个相同的走廊,将几间屋子全连在一起,廊下都打着竹帘,瞧不真切。
“大夫!大夫!”她站在雨里,大声喊。
竹帘被人挑起,一个颀长的身影背光站在光影里,恍如一方神明,令雨中正焦头烂额的阿南精神一震。
他声音朗朗,无比轻柔:“什么事?”
阿南拨了拨被雨水淋湿贴在脸颊上的湿发,忙应道:“王管家晕倒了。”
“稍等。”他转身入了帘内,片刻再回来时,背上多了个药箱,手里撑了一把伞。
虽说是她赶着来帮王管家找大夫,回程却是跟着他走,比来程少了很长时间。
安南在廊下坐了,有些失神地盯着轻轻晃动的小纸伞。
虽说聂缙云已将伞大部分挡住了她,返程的时候他几乎淋湿了,她倒是没再淋雨,可她周身的衣裳早已湿透,加之之前一直在山间小径上奔波,此刻只觉困乏异常,面对全然陌生的人和环境,本有所防备,但她还是不知不觉合上了眼。
昏暗的世界里一片滚烫,耳边又响起那个熟悉的沙哑声音:“好好活下去。”
她心内无比焦灼,只想朝着声音探手过去,怎奈全然动弹不得,那声音却越飘越远,一时间又是焦急又是伤心,竭尽全力一挣,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元芙凑了个大头过来,愕然道,“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长舒一口气,撑着身子坐起来,瞥见床头挂了个粗布制的药囊,缕缕清幽的药香混入鼻息,沁人心脾。
“表姐。”罪魁祸首元芙此刻带着五分乖巧、五分讨好的笑拉住她的手,谄媚地撒着娇。
第一次见到元芙,她就是阿南,如今开口作这样毕恭毕敬地称呼,想必没什么好事,正要开口问她,却听见门口有脚步声。
阿南抬头望去,只见那晚替她挡雨的大夫缓步走了进来。一仰头,隐隐瞥见他眼角细小的红色小点,瞬间了然。
聂缙云其人,果真郎朗如日月之入怀,一举一动温文尔雅,一颦一笑温润如玉,竟比那画中那谪仙一般的人儿更胜了一筹。
再看元芙,早似被勾了心魂一般,全然没有了在家时的聒噪,躲在一旁往这边诚惶诚恐地偷瞄,一副乖顺可怜的模样。
阿南忍不住牵起嘴角朝笑了笑。
缙云回了她一个笑,在榻前的凳子上坐了,替她把完脉,似是很满意,顿了顿,又冲她十分柔软的道:“只需静养些就好了,但定然是要少些忧思顾虑的。遇事想开些,无论再艰难的处境,总会有办法的,对吧?”
他这话说得十分隐晦,却似乎意有所指,阿南瞥了一眼瑟缩在角落里的元芙,只见她偷偷冲着自己又是打躬作揖,又是谄媚赔笑,便也未细问,只点头称是,又礼貌道谢。
缙云又说了宽慰她的话,直到外头有小厮喊他,这才翩然而去。
他前脚刚走,元芙后脚就狂奔过来,双臂环住她的脖颈欢呼:“阿南,你是我亲生表姐!”
阿南推不开她,索性拿手指往她腋下一戳,她捂着胸口欢笑着滚了去,咯咯地笑。
甫进门的人听了,也跟着笑,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可算是醒了!”
安南见来人脸生,便看向元芙。
元芙忙收了笑,对她道:“这位是王管家的夫人。”
院中点了许多蜡烛,宽敞的天井内十几个一人多高的药架子全空着,滴滴答答落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