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也是这会儿才明白,元益说让元芙安生些,可不单单是客气地叮嘱。

他那个妹妹实在天赋异禀,不但行动迅捷,而且胆大包天。

她猜到小芙会出幺蛾子,但真没想到会这么快。昨日夜里方才对阿南说,自己只辗转打听得那位缙云公子在城郊小岛的昕云庄里头,这头天不亮就敢连夜闯人家的山门。

提起这昕云庄,安南倒是有些印象的。

这事还得从安置陪嫁人说起,苏成领命采买庄子,办事的确有些手段,短短半年,这永宁卫周边的庄子也买了不少。

昕云庄离城远,围山而建,占地百余亩,苏成相中庄内上好的良田宜种水稻,便甘愿以城内两个丰产的庄子交换,诚意十足,可那庄头是个硬骨头,怎么都不肯点头。

苏成心内盘算着还是得栽种粮食自足,便又许了许多钱财,不想钱财越多,对方就愈发执拗,最后竟直接将苏成一干人等打出门来。

这一年的时间苏成在永宁卫行走,几乎无人不知他是都督府的人,任谁都礼让三分,偏昕云庄的人非但直接对他动手,事后更是不屑一顾,懒得搭理。

阿南料想这当中必有因由,是故苏成原本闹着要报官,她便将事情压下了。

苏成起先虽有些想不通,但后来慢慢也就释怀了。

昨日她只想着,不论哪个庄子,苏成出马总没问题。这会儿听半夏说起,元芙去的是昕云庄,还是抹黑特地找了个空旷无人的地方翻墙头,结果人还在墙上骑着呢,就被人家当场捉住给捆了去。

她头疼欲裂。

这昕云庄,不简单。原本是各自背后有神仙的相安无事,现如今倒好,非得硬碰硬。

元芙虽说不是行家里手,倒也是个机灵的,身手灵活得很。

话又说回来,想那昕云庄那偌大的庄子,是夜亦无一二疏忽之处,小芙这落网的速度也实在令人开眼。

屋里只剩白芍一人,闻言吓得浑身哆嗦,陪着半夏哭鼻子,一味说完了,却也拿不出半点儿主意。

安南命人向二门上的两个号称“百事通”管事婆子打听昕云庄和缙云其人,可等了好半晌,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安南见日头暗了,心知不能再等,便换了件轻便衣裳,往城门口去,掏钱雇了辆小马车,直往昕云庄。

天高风急,小径陡峭难行。

小马车颠颠簸簸才到一半儿,忽而滴滴答答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马车不得已停了下来。

车夫身上的蓑衣挡不住暴雨,马儿也惊慌所措,他脸色惨白,带着颤音儿道:“姑娘,可不敢再往前去了!这天气,这路程,只怕老汉我半辈子的营生都折在这里不说,老命也该丢了呢!”

接着说什么也不肯再赶车往前,只是帮她指出昕云庄似乎已在面前的一角,还好心地给她留了把纸伞。

雨瓢泼一般,纸伞易破,安南勉强撑住只余了半边的油纸,踩着泥泞高一脚低一脚往那小路上赶。

是她低估了山路的脚程,那似乎就在眼前的庄子,愣是让她走了两个时辰,好容易熬到门口,已是夜幕初临。

庄子门户并不大,只两丈有余,门前没有石狮,也没牌匾,门岗前的聚集了一群小厮,正有条不紊地吃晚饭。

每人一碗热茶和一份麦饼子正在吃饭。

这饭食莫名熟悉。

她收了破伞,缩在屋檐下,在草地上蹭鞋子上的泥,蹲下来拿手去拧裙摆上的水。

安南也是这会儿才明白,元益说让元芙安生些,可不单单是客气地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