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不见半点意外，浅浅勾起唇角。
“你终于开口了。”
此话一出，试图制止晏琅动作的那道声音隐隐发颤，“你……知道我的存在？”
晏琅翻手重新调动灵力凝固药液，动作衔接流畅，半点看不出她刚刚实际上打算停住动作。
她没有着急回答问题，而是专心投入到凝固药液的过程中。
随着丹药一点点凝固，一股淡淡的丹香从丹鼎之内飘出。
沁人心脾。
直到丹药成型，收住灵力的动作让丹鼎之中缓缓荡开余威。
晏琅将手向上一抬，丹鼎打开。
一阵浓郁的丹香伴随着红光飘出，来到晏琅面前。
红光贴近晏琅的脸，又从脸庞滑落肩膀。
顺着手臂，缓缓流转至掌心之上。
两枚带有余温的丹药落入晏琅掌心。
红光凝聚成型。
身着鸦黑长袍，墨发披散的女子微垂眉眼，紧盯着交给晏琅的两枚丹药。
只是没等她看几眼，晏琅就握着丹药将手放下。
女子收回目光，扬眸望向晏琅。
几近惨白的面容之上，长着犹如浓重水墨画般的眉眼。
很美，但是极为诡异。
“我应该叫你什么？器灵？还是闻人枯荣？”晏琅问道。
面前女子红唇微扬，轻笑了笑，“你很聪明，竟能猜到是我。”
“看来应该叫你闻人枯荣。”晏琅了然。
聪明人之间的交谈，往往不需要过多解释。
女子却摇摇头，“我叫枯荣，只叫枯荣。”
“三千年前，丹盟盟主大弟子枯荣拜入门下，因是孤儿，丹盟盟主为她冠以己姓，怎么，你死之前跟他闹掰了？”
赤峰炘早在红光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从旁观炼丹的屋中走出。
枯荣闻声望去，赤峰炘已经快步走到晏琅身旁。
晏琅上辈子踏入修仙界后，有大半辈子都在被追杀之中。
以至于对修仙界大部分事情了解甚少。
更别提几千年前发生的事情。
但赤峰炘不同，她所处的环境，让她能够掌握很多消息，也必须掌握许多消息。
她这么一提，枯荣的眸色微沉。
“一个小人，怎配当我师尊，又怎配赐我姓氏。”
她分明是面无表情的。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感受到一股讥讽与咬牙切齿的情绪。
“看样子你的故事很多，不妨说说？”晏琅轻抬起眉。
枯荣自知自己暴露，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
她回头看了一眼丹鼎，轻声道：“将它收起来吧，用此鼎炼丹消耗的是我的神魂之力，让它回你的识海之中恢复。”
这话明显是跟晏琅说的。
晏琅与赤峰炘相视一眼，抬手将丹鼎收回识海之中。
神魂得到温养，枯荣惨白的脸色好了许多。
她看着晏琅，若有所思问：“该从哪里说起呢……”
“从你死之前的事情说起吧，我了解不多，让我了解了解。”晏琅直接道。
她半点没有不该揭人伤疤的想法。
枯荣意识的出现，推翻了她之前的猜测，但也不全然是错。
例如枯荣的神魂与丹鼎融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意味着她的的确确是被丹鼎炼化的。
只是从被动，变成主动罢了。
枯荣也的确没有因为晏琅提及当年之事而有什么负面情绪，反而赞同点头，“是个不错的提议。”
“那就说说三千年前，我的师尊是怎么一步步引诱我找人炼出丹鼎的吧。”
她意味不明的勾唇。
思绪拉回到三千年前。
“三千年前，我展露出炼丹天赋，在丹盟的炼丹室中炼制出一枚四品三劫通玄丹，当时恰好被闻人泉撞见，他邀我拜师，给予我数不清的资源。”
“我前半生孤苦无依，只能依靠自己一步步往上爬，突然间一步登天，成了丹盟盟主的大弟子，从前瞧不起我的人，再见我时无不战战兢兢，恭敬不已。”
“只是闻人泉给我的太多太多，多得让我惶恐，害怕哪日就会失去，再次沦为被人践踏欺凌的小丹师，也多得让我贪婪，我总是一要再要，越要越多，足够多的资源才能让我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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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那年，我的修为突然止步不前，我炼制不出能够引来丹劫的丹药，我又看见了……好多双带着鄙夷的眼睛，恶心得让我想把他们的眼睛剜下来。”
“就在那个时候，我的师弟，也就是闻人泉的独子告诉我，他最近外出游玩，认识了一位炼器师很是了不得。”
“他亲自给我展示了那个炼器师给他炼制的丹鼎，从前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炼不出好丹药的他竟然炼出了五劫丹药，哪怕只是区区二品。”
话说到此，枯荣的眼中燃着妒火，双手因为愤怒而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一开始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炼器师，直到他带着我去见了那个人，那不应该被称之为人，他将自己当成炼器的材料，将自己一步步炼成器人，看不出半点人样。”
“那个人告诉我，只需要献出一点神魂，就可以炼制出举世无双的丹鼎，助我脱离此刻的困境。”
“然后你就献祭了自己的神魂？”赤峰炘挑眉。
“不！我没有！”枯荣睁大漆黑无光的眸子，“我离开了那里，苦心修炼，闭关突破。”
“可就在那一次，我差一步就要成功突破时，闻人泉却带着一大群丹盟的丹师闯入我的炼丹室，害我整炉丹药尽毁，修为倒跌……”
枯荣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破碎记忆中的不甘与怨恨几乎凝聚成实质。
晏琅抬手打出一道清心符。
下一刻，暴动的灵力消散，枯荣从回忆中缓过来，大口喘息着。
“难怪当年你冲击八品被丹劫劈得倒退的消息会传得人尽皆知。”赤峰炘没想到故事竟然是这样。
几千年前这件事发生时，闹得沸沸扬扬。
她还想过这种事情，但凡是一方势力的主人懂事，都会立刻封锁消息。
传出去百害无一利。
可现在听枯荣说，闻人泉明显是故意的。
枯荣自嘲冷笑一声，“当时我太蠢，没看出来他是故意的，只是怨恨自己没能撑住那场丹劫。”
“在那之后，我只能养伤，修炼，意图回到从前的状态。”
“可随着我冲击八品的消息传得越来越开，丹盟众丹师也渐渐势利起来，我听到有人说，闻人泉恐怕要放弃我了，毕竟一直以来，他都是将我当继承人培养，他的儿子并没有那个天赋。”
“就在我动摇时，师弟与那个炼器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