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这是来向刘公公报喜。”
刘瑾听得不明不白,“有什么喜?”
“自然是大仇得报之喜。”
刘瑾现在意气风发,落在他的手上几乎没什么人还能逃生,要说真的不能杀的也就是那帮脾气又臭又硬的谢体中之流了。
听到此处,刘瑾露出微微的笑意,“咱家就说偌大的南京城怎么可能都是愚笨之人,总得出个聪明人吧?现在看来,周逸周大人与他们很不一样。”
南京太常寺的少卿这个官在官员系统中实在不入流,而且如果在北京也就算了,还能再熬熬,可在这里熬起来都没劲头,要是不想点办法的话,大概是要一辈子蹉跎了。
“公公过奖了。”
“来人,赐座!”
如果是论起这桩事,刘瑾不仅脾气全无,而且颇具耐心。
周逸拱手之后坐下,“公公若是允许,在下就耽搁点时间从头开始说起。”
“你说,你说。”
“是,话说正德十年末,朝廷发布了天下清田令。旨意传到江南之后,各地官绅已然有些慌乱,而且此事涉及士绅除优,牵连又广,从那时起,江南一地的士绅就在想着怎么抵抗朝廷的清田令了。若不是刘公公这么一番动作……那不管朝廷派出多少测量员,他们都寸步难行。”
“这件事,咱家倒有听说。测量员到了县里以后,官府并不出面力推,各地士绅也不配合,甚至煽动百姓抵抗,要么就是找测量员的麻烦。”
“是,而且读书人做事……”周逸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怎么说呢,都会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官府以‘民间反对之声众’为由向朝廷争取延缓,士绅则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在官场发声,时间再拖下去,朝堂上下人人都反对,那即便皇上想做,也要大费一番功夫。那些找测量员麻烦的,也必是构陷什么罪名,绝对不会粗暴行事。
然而按道理说,朝廷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此事乃是为百姓减轻负担,为何做起来会得罪那么多人?一句话,财帛动人心,百姓的负担减轻了,谁的负担会增加?这一点并不难理解。可公公细想一番,士绅增加负担他们反对实属正常,可官员为什么反对?我们这些人的俸禄都是朝廷所发,负担加在哪里?”
真要说起来,刘瑾是个没什么水平的人,他或许有几分机智,但有知识和聪明不是一回事。
而且,他的行事作风,使得寻常意义上的读书人没有和他接触的,唯一天天给他‘补充点常识’的张永,那特么也就是个半吊子。
因而现在周逸简单分析了一下,刘瑾也觉得‘神智大开’,仿佛见到了一片新天地。
甚至于他语气中还有几分兴奋,“不错,不错。他们的行为是很奇怪,你继续说。”
“官员们反对公公的理由,表面上是公公杀人,实际山,他们是怕清田令真的推行下去,更怕刀子落在自己的头上,到时候很多人家隐藏的田亩就会暴露出来,官绅,官绅,入朝即为官,返乡则为绅,官绅本是一体,无法分割。而公公推行的清田令,是既要他们的家财,又要他们的性命。如此一来,江南各地官员怎么会不反对?”
刘瑾恨恨的道:“好在皇上没有受他们的诓骗!”
其实真的从学术角度去看政治体制,一个集权的体制怎么会没有效率,所有人听着一个声音行事,总比他一言,你一语的讨论半天却没有动作要强吧?
不说国家,哪怕是一个企业,也肯定是强势的领导人更有力量。
封建君主制度之下,国家是绝对有行动能力的。
只是所有的决策集于一人,这个人就会变得很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