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的时间,杨一清骤而登高位,倒也不是纯粹的运气,如果说当初是锐气初显,现在则已经是官场之上的巨鳄了。
「好,那便不提这一茬。总之,我能够看出大司马为什么在朝堂之上主动领了这差事。」许进摇头慨叹,「大司马这是舍生忘我,以死报国了。但你也应该看得清朝局的趋势,陛下龙体日衰,总有一天,太子是要主政的。」
朱家父子、皇帝储君之间的继承是天理循环,有什么可说的?杨一清知道他话没到底,也就继续沉默。
许进终究还是抛出了自己的心中最想说的一句话,「……少年天子,唯好兵事。杨部堂,我大明可受不了这二茬罪啊。」
杨一清听了这话,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许进的话里的意思,其实是说正统十四年,年仅二十三岁的皇帝领兵亲征,结果酿成了土木堡大败的动乱。如今,这一位太子,也是年少,也是欲尚武兴兵,搞不好就是往日重现。
看来这才是他此行最重要的事。
「许侍郎,容下官问一句,此次固原之行,是许侍郎自荐前往,还是大司马授意?」
许进回说:「我在大司马之下列职,前来固原自然要得大司马的允许。这一点有何影响吗?」
杨一清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朝廷是否用兵,这个决定下与不下,是轮不到陕西做主的。」
「那如果兵部有令让你以稳为主,坚守不出呢?」
杨一清已然不悦,「许侍郎为什么总让下官觉得兵部可以违逆殿下?你先前也说过大司马是舍生忘我,所以就更加不应将大司马架起来,到最后弄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没有人要架住大司马。况且,既然是舍生忘我,大司马也不会在意那么许多了。」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可讲的?
这是人家要拼命,想拉着他杨一清一起拼命。
许进看他一沉默、犹疑,心中不禁升起一种悲凉之感。
「我言尽于此,如何选择,就看杨部堂的了。」老头儿摇了摇头,还有几声叹息,仿佛很委屈不易一样。接着他便离开了,空荡荡的房屋里,只留下杨一清一人。
不久之后就传出‘啪,得一声。
是杨一清怒拍桌子的声音。
齐承遂走进去,将地上的那封书信捡起,在书桉上放好。
「部堂,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杨一清沉着脸,两个眼珠子射出怒光,来回转悠着又像是在思考,「殿下的回信,有了吗?」
「还没有来。」齐承遂很少见杨一清这样,即便上次那么难得情况下,他也还是找到了出路,「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事倒没有,我是气这么一帮人裹挟着大司马,让他退不得、也动不得,明知前面是万丈深渊,也要闭着眼睛跳下去!现如今,东宫要用兵,朝中有大臣要止兵,找来找去,就剩大司马这面旗了,大司马于我是有恩的,我是真不愿意看到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