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彧疑惑地看向他:“他侮辱未来的一国之君,不该杀吗?”
尉迟乙盯着苏彧看了许久,见她不甚在意地呼着面,提醒她:“他是清河崔氏的人……”
“尉迟将军怕了?”苏彧侧过头问。
“臣自然不怕……”他本就打算杀了崔鑫,前面苏彧没反应现在突然跳出来承担责任,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尉迟乙目光复杂地看向苏彧。
苏彧笑容不改:“如果崔家真的来问,那也是我的主意,尉迟将军尽管去做,有事我扛着。”
尉迟乙猛地愣住,自从他大哥去世以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和他说过这句话了,乍一听到这句话,他竟觉得有几分心酸,甚至有些感动……
“对了,”苏彧呼了一口面,顺溜地说出下一句,“我要尉迟佑做我的贴身侍卫。”
“……”尉迟乙就是为了阻止她说这话,结果绕了一大圈终究还是被苏彧给绕回来了。
“殿下,臣的侄子愚钝,恐难以……”尉迟乙并不想尉迟佑待在苏彧的身边。
“尉迟将军怕什么?”苏彧打断了他的话,看向他的目光清澈到让人藏不住污垢。
尉迟乙被她看得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压力,不自觉将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他笑着说:“臣是怕臣这个侄子保护不好殿下,他年纪小,人也愚笨……”
“尉迟校尉多大了?”
“不过十六,尚未落冠。”
苏彧也笑了:“我记得尉迟将军成为主将的时候也不过十五,十六不算小了,而且我见过尉迟校尉的身手,比我之前的侍卫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她收敛起笑容,“尉迟将军会派尉迟校尉来接我,应该也是因为他的身手在军中数一数二,有一定的实战经验,可以处理突发事件……”
苏彧顿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用语过于“现代”,但是她的古文造诣仅限于高考文言文,从小到大她只追求实用性,连看小说都是当初为了选游戏蓝本,有目的性地进行阅读。
所以她在短暂思考了一下“实战经验”“突发事件”这些词在古代要怎么表达之后,果断放弃,谁叫现在尉迟乙还是她的下属,那么也就只能由他来屈就她的说话风格了。
苏彧理直气壮地继续:“尉迟将军不用刻意贬低尉迟校尉,而且他对我的救命之恩我都记得,由他在身边保护,我也格外放心。”
“当然,”她笑眯眯地看向尉迟乙,“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尉迟将军,等我登基后,将军就是我的股肱之臣。”
苏彧前面的那些词,尉迟乙停顿一会才理解,看她的眼神变了变,其他不论,平山王对尉迟佑的评论十分精准,至于她后面说的他不以为然,苏琰登基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结果呢?是不是真记得他这个救命之恩,还得看苏彧登基后的作为。
“平山王殿下想要侍卫,我军中好男儿随便殿下选,不过……”
无论如何,尉迟佑不能去苏彧身旁,尉迟乙还要继续拒绝。
苏彧不轻不重地将碗放下,再次打断他说话:“我本来没怎么多想,不过尉迟将军这样推三阻四,我反倒有一个疑惑需要请教尉迟将军,按之前我收到的信,尉迟将军只要在潼关等我就好,怎么就会想到让尉迟校尉在半路上来接应我呢?”
苏彧注意到,尉迟乙头上的造反倒计时虽然没有变,却因为她的提问又跳动了一下,所以这个数据会因为男主心里的念头变动而变动吗?
她立刻警觉地盯着尉迟乙头上的数字,好在现在是稳定的。
尉迟乙的手紧握了一下佩刀的把柄,目光微沉,苏彧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只要说他提前得到刺客的消息或者说他不放心平山王的安危就可以,可苏彧的言下之意他也听出来了——
如果他坚持反对尉迟佑做苏彧的贴身侍卫,那么苏彧就不得不怀疑这一次刺杀是不是他尉迟乙自作自演,想要挟恩图报。
同时遭到怀疑的还有他尉迟乙对未来帝王的忠心。
尉迟乙垂下眼眸解释:“臣在前日收到一封信,说有人要行刺殿下,那封信既未署名、亦未点出行刺之人是谁,事关殿下安危,臣不敢掉以轻心。”
他说的话不假,也多少存了挟恩图报的心思,更不想将尉迟佑放到苏彧身边。
苏彧上前,将手覆在尉迟乙那只握在刀柄的手上,微微仰头,直视尉迟乙的眼睛。
尉迟乙一愣,苏彧浅色的桃花眼清澈到冽厉,像是直视他那些隐藏在深处的心思。
面对千军万马都没加速过的心跳在此刻竟快了几拍,他的手指微动,但被苏彧按住。
他听到苏彧极为认真地说:“我相信尉迟将军的话,也知道尉迟将军的抱负,而将军在选择救我的时候,就注定和我绑在一起,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蚱蜢,同样的,尉迟佑他也是。”
“我能理解尉迟将军的心,尉迟佑是你大哥大嫂的独子你想把他放在身边,可是你不可能这样护着他一辈子,他是尉迟家的男人,为国为家是他的宿命,你这样困着他反而是害他。”苏彧执起尉迟乙的手,让他的手离开刀柄,眼睛盯住他头上的倒计时,“而且尉迟将军想要我领你的恩情,总要有所付出,舍不得孩子可是套不到狼的。”
尉迟乙目光锐利到吓人,但头顶上的数字依旧稳定,也没有闪动。
苏彧放开他的手,笑着说:“光是将我救到潼关可不够,我还需要一点点甜头。”
“殿下想要什么甜头?”尉迟乙反问。
“尉迟将军能护送我到京城吗?”苏彧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只是送到京城?”尉迟乙觉得恐怕没这么简单。
苏彧的眼睛瞬间明亮到让尉迟乙有种自己入了圈套的感觉,果然苏彧紧接着说:“希望尉迟将军能在京城保护我半年,啊不,三个月就可以了。”
尉迟乙当即反驳:“臣是边将,无诏不得入京,更不要说在京城待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