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姐烧烤在新桥路与潮州体育馆交界处,胖乎乎的店主大概就是肥姐,她白天做些酸菜鱼和川湘小炒,到了街灯明亮的晚上,便摆出一大堆桌子,占路为市卖起烧烤,附近卖烧烤的走鬼有四五家,但生意最旺的还是肥姐。
我在大润发做收银员时,女友小筠也爱吃烧烤,每逢她上夜班,我都会在肥姐买上一泡沫饭盒的烧烤给她。只因此处离大润发近,且品种齐全,是超市年轻职工宵夜的首选。哪些男女会有故事,只消在肥姐摊位多坐几晚,便能看出门道。偶尔会有出人意料的搭配,比如一个诡异的短发女人。
我是09年的七月认识她的,女人名叫阿凤,与我一样是兼职收银。阿凤年纪30不到,鼻梁上架一副红框眼镜,轮廓有点像《樱桃小丸子》里的怪笑女生野口,但皮肤又比野口白皙得多,想来不是天赋异禀,便是注重保养。
阿凤每次讲话总带着卖弄风情的味道,我和好友阿枝都很讨厌,阿枝给她取了外号,叫做“凤姐”,暗指她与网红“罗玉凤”一般,丑人多作怪!
某天我在休息室,吃着由菜脯蛋、猪油渣炒芥蓝以及生姜炒鸡组成的便当。凤姐坐到旁边与我搭话,问午饭是不是亲手做的,待我承认后,便夸了我几声。
“你有小孩吗?”
而后她突然问,没待我回答,便自言自语道“我有一个小孩,小小的,只有这么大。”她用手比划着,我想她大概不是与我说话,气氛诡异,我便不搭理她了。
事后和阿枝吐槽,方知不止一人,都碰见凤姐说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于是,大家都刻意和她保持距离,只有阿文是个例外。
阿文是大三学生,趁着放假来勤工俭学。不知何时起,他每天粘着凤姐,“阿凤、阿凤”地叫得亲切。到了下班,阿文会开着雅马哈摩托,凤姐坐在其后,一骑绝尘地呼啸而去,俨然苍茫天地间的一对佳偶,大家私下里调侃“文哥凤姐、神雕侠侣”。
起初,我是不大相信阿文会爱上比他大近十岁,带着小孩,姿色亦不出众的怪女人,但听别人说得绘声绘色,加之阿文和凤姐确有肉眼可见的暧昧,心里也是动摇了,莫非那种能诱惑血气方刚少年郎的魔女,不必尽如《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的林仙儿、《魔女的条件》中的松岛菜菜子一般美貌。
凤姐日常的行踪也很神秘,时常突然请假,某次她刚来上班就掉头回休息间,之后匆匆离开。日子久了,又有说凤姐疯了的。
“你知道吗,我看见凤姐在吃药了?”
“什么药?”
“叫西什么普兰,我百度了下,是治抑郁的。”
众人窃窃私语,什么抑郁症、精神分裂,大家并不在乎,反正都是神经病。
阿文大约也能听见这些话,但他并不介意,依然和凤姐出双入对,我去肥姐烧烤,也能看见他的雅马哈,还有谈笑风声的两人。之后,我越发肯定凤姐是一个魔女啦。
到了八月份下旬。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来找凤姐,她歇斯底里,先是捡起保鲜柜里的酸奶投向男人,再是倒在地上翻滚哭闹,之后趁男人跑去和收银科长解释时,凤姐跑了。
“那男的是凤姐的老爸,她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消息灵通的阿枝,很快从科长那套出事情的始末。原来凤姐竟是本地某学校的英语教师,在她婚后不久,丈夫便与她离婚了,而凤姐爸在社会上也算有点名望,大约觉得丢脸,便把她锁在家里,受了刺激的凤姐离家出走,躲到大润发打工。
到了第二天,凤姐像没事一样上班,但有人看见凤姐与阿文在大润发后门吵架,便幸灾乐祸地到处说。当日晚上,凤姐爸再次来带走凤姐,阿文也在场,凤姐一直喊着阿文救她,阿文涨红着脸,不知怒吼着什么,就这样,凤姐在大润发消失了。但是我在一年后又碰见她一次,某天中午我在肥姐烧烤吃酸菜鱼,凤姐歪着头,脸上依然是旧日里那略带轻浮的微笑。
“嗨,还记得我吗?”
我点了点头,但说不出话来,凤姐便说要去大润发买东西,随后远去了。
至于阿文,我在数年后见过他,剪着军人般的短发,法令纹明显,模样苍老了不少,据说在某街道当居委大叔。他和凤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人清楚了。但我想凤姐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那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不知真假孩子的动作,都是SOS的信号吧。接收不到信号的人无疑是幸运的,而能收到的阿文,他的内心是否也存在着空洞呢,想到这里,我便觉得哪怕他们只是因一时欲望而纠结到一块,也是无人可以怪罪的。
肥姐烧烤在新桥路与潮州体育馆交界处,胖乎乎的店主大概就是肥姐,她白天做些酸菜鱼和川湘小炒,到了街灯明亮的晚上,便摆出一大堆桌子,占路为市卖起烧烤,附近卖烧烤的走鬼有四五家,但生意最旺的还是肥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