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溪县。
夜幕下的县城内,各处燃起火光,浓烟滚滚。
震天的喊杀声渐渐平歇。
“张俊,你欲待何为?”
辛兴宗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满脸不可思议。
此时此刻,他心中又惊又惧。
就在一个时辰前,张俊率领千余残兵突然来到松溪,言说齐军突袭,迁阳镇与浦城都已被拿下。
辛兴宗并未多想,因为齐军确实有这个能力。
前段时日之所以消停,是因为海边飓风,导致连日狂风骤雨,让道路断绝而已,加上徐州军士兵征战多日,需要休养一段时日,同时等待粮草辎重运送到前线。
结果等到打开城门后,张俊立刻翻脸,麾下残兵也露出凶残的一面。
辛兴宗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短短一个时辰,松溪县便彻底落入张俊手中。
张俊轻笑道:“辛兄,需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啊。方七佛不过一介反贼余孽,能有甚前途。”
反贼与齐国相比,辛兴宗当然知道该怎么选,问题是他们中了极乐丹的毒。
念及此处,他忽地醒悟过来,惊喜道:“张兄找到解毒之法了?”
“呵呵。”
张俊笑而不语。
见状,辛兴宗顿时恍然。
他就说张俊为何投了齐国,应是齐国寻到了解毒之法。
辛兴宗瞬间换了副笑脸,欣喜道:“有此好事,张兄你早说啊,为兄自然会大开城门,喜迎张兄入城,何必动刀动枪,打打杀杀呢。”
你张俊可以归降,我辛兴宗自然也可以。
我也可以谈,我也可以忠于齐国!
张俊忽地问道:“辛兄,伱我二人关系如何?”
这番没头没尾的话,让辛兴宗一愣。
短暂的失神过后,他立马答道:“我与张兄虽谈不上生死之交,但也算至交好友。”
张俊又问:“既然如此,可否帮兄弟一个忙?”
辛兴宗赶忙表态:“别说一个忙了,一百个都没问题。”
张俊叹了口气:“我等降将,归降的晚了,错过了好时机,终归是不如韩世忠那帮人得陛下的喜爱,想在新朝站稳脚跟,困难重重。因此,我想找辛兄借一样东西。”
“不知张兄想借甚?”
辛兴宗讪笑一声,心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聊到现在,张俊都没有给他松绑的意思。
“自然是借辛兄人头一用!”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闪过。
下一刻,就见辛兴宗硕大的人头冲天而起。
张俊一手伸出,稳稳抓住落下的人头。
无头尸体喷涌出一道血柱,旋即重重倒下。
手中辛兴宗的人头双目圆瞪,骇然中带着不可置信,张俊沉声道:“辛兄请宽心,你我二人相识一场,汝妻儿,吾养之!”
说罢,他将首级递给一旁的亲信,吩咐道:“寻个匠人将首级处理一番,送往京师。”
“得令!”
亲卫接过人头,高声应道。
翌日。
在松溪县城歇息了一夜,整编了辛兴宗麾下的数千宋军后,张俊率军赶往建安,与吴璘汇合。
与此同时,北线战场的岳飞与王彦势如破竹。
短短三日时间,便接连拿下邵武军和汀州大半地界,剩余的县镇几乎没甚反贼兵力驻守,已经是囊中之物。
……
深山之中。
方七佛犹如一条丧家之犬,密林中钻来钻去。
也多亏了福建多山,才让他在匡子新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寻得一线生机。
可即便如此,方七佛也不好受。
当初逃出城的数千亲信,而今只剩下不到三百余人,余者要么在齐军的追击中阵亡,要么是慌忙逃窜时走散了。
“佛子,身后没有追兵了,且歇一歇罢。”
吕将喘着粗气,胸口如风箱一般,上下起伏,头上的幞头在逃命时遗失,洁白的儒袍黄一块黑一片,被树枝划出数道破口,浑身上下无比狼狈。
他到底是文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连日跋山涉水的逃亡,让他快到极限了。
方七佛答道:“眼下还不安全,再忍一忍。”
闻言,吕将只得咬紧牙关,继续逃路。
又翻过一座山头,只见前方丘陵上,坐落着一个小村子,丘陵上遍布着梯田,配上周边崇山峻岭间弥漫的白雾,美的令人窒息。
方七佛面色一喜,确定身后没有追兵,他下令道:“去前面村子歇歇脚,顺带寻些吃食。”
他们逃的慌忙,连库房的金银都来不及走带,更别提粮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