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熠泽阴恻恻道:“只是祁家藏得太深,若非朕亲临离州,怕是还不知道,名震离州江湖的司空礼,会是祁家小女,朕御封的好公主德宁!”
听祁兮说过这事,对此发难祁远不感意外。
“陛下,”祁远伏身,道,“祁兮自幼体弱,我原也不想叫她掺和江湖事。只是小姑娘圣意在身,孤身远嫁离州本就艰辛。内有王府内一杆人等盯着如履薄冰,外头千噬散吊着又不能漏了身份。
“说到底,祁兮这么做,不过是十七八女儿家孤立无援的胆怯,阴差阳错得些势力傍身。她心思单纯,是没有野心的。那日在宫中祁兮是为了救我,绝不是故意冒犯陛下。”
周熠泽道:“按照你说的,德宁有情有义,倒是朕不该责罚了。”
祁远头埋得更低,道:“错在我。”
“你无错。”抬手示意他起来,周熠泽一声嗤笑,低低嘟囔,“祁跃这老贼,前得姝贵妃青睐,后有一双儿女功夫如此,倒给他捡了个大便宜。”
即便跪在御前,被这么论及父母,换做寻常人多少有些不快,更别说骄傲如祁远。
可他忍住没吭气。等周熠泽说完,祁远忽道:“罪人祁远,斗胆求陛下看在祁兮可怜的份上,给她自由。”
周熠泽没说话,祁远头也不抬,词句一个个往外蹦:“祁兮年幼不见母亲。在斗兽场混迹好容易回了家,没安稳两年就开始服用千噬散。内功散了身体差了,如今又北嫁离州。前些天在黎阳九死一生,再这么折腾下去,别说五年,一年半载都不一定熬得过。”
说到妹妹祁远动情,却听周熠泽冷冷道:“朕属实不明白。”
他说:“祁跃这个混球犯的错,人死都死了,凭什么还要让朕替他擦屁股?”
词句冷冽,犹如屋外雪。
细雪缓而漫长,一点点下着不曾停歇,半个时辰下来庭院都白了。
穿着素色袄子新皮靴,祁兮打着伞进院。外头宫人不在,院里静悄悄。
找到祁远说的那间屋,祁兮心跳如敲鼓。她小心收伞,掸去身上雪,理了理头发。
被林寅征掀掉的指甲只长好一半,怕吓到母亲,祁兮特地戴了双绒手套。
伸手敲门,触觉不甚真切。她唤一声“贵妃娘娘”,有人应声。门虚掩着没锁,祁兮一推就开。
寻声进去,里头一张桌案边上,祁兮看到姝贵妃。
“该用午膳了?我没看时辰。”姝贵妃穿得简约端庄,头发盘得高高,正绣着一方帕子。说着话,她将帕子在桌上搁了。那绣花样式祁兮熟悉,她在偃州的时候不止一次见父亲用过。
没人应声,姝贵妃微蹙眉头抬眼,她看到祁兮。
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