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昨晚的埋伏厮杀已经过了整整一天,李长吉与其他士兵白天打扫完战场,回到军营中,营地的其他士兵一窝蜂地迎上来,杨将军只点了一百人,他们没能一起去杀敌,如今只能向回来的兄弟们打听战场上的事。
李长吉一回想起昨晚,双手就忍不住颤抖,刀下传来的感觉,敌人的嘶吼哀嚎,一开始确实让他振奋不已,如今只剩惊魂未定,他需要平静下来。
营帐中嘻嘻闹闹,无不惊叹这场仗打得漂亮。
“李长吉!”副将沈留开走进营帐,营帐里的声音一滞,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李长吉抱拳行礼:“属下在。”
沈留开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年轻男人,随后说道:“跟我来。”
“是。”
等两人走出营帐,只听到里面的声音再次绵密起来,一阵阵倒吸声中饱含羡慕不止的情绪。
李长吉跟着沈留开来到议事房,杨晃已经换了一身便服,正与幕僚们讨论什么,看到他进来后抬手挥退幕僚,又恢复他漫不经心的表情。
“此番让你过来,一是赏赐,二是有事相询。副将,你暂出去与众幕僚稍候片刻。”杨晃清空其他人,只见他把桌子上的一个小匣子往前推了推,“这一仗全歼回纥八十八勇士,直接击破他们的阴谋,其中你的贡献最大,不仅摸清整条石洞构造,还打探到回纥的计谋,这是你该得的奖赏!”
杨晃似乎很不喜欢别人在议事厅里对他行礼,李长吉刚想行礼,他就抬手打断随后直抒主题,直接让李长吉过来拿走匣子。
李长吉直接过去捧过匣子,匣子只有两掌长,但分量不轻。
奖赏大可以在统计后在众人面前一起给,可见杨晃找他的目的不在于赏赐,而是要问问题。
可李长吉一点也想不出杨将军会问他什么,亦或说他能告诉什么杨将军想知道的事?
杨晃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就像上阵杀敌那样敏锐锋利,如同伸出爪子的猎豹。“听说六年前你们村子附近遭受过兵乱侵扰?”
李长吉表情一变,略为收敛的身形一僵,他谨慎地点点头:“是。”
“好,我问你,你的妻子可在那场兵乱中遇到一股分散的回纥骑兵?”
李长吉本带着恭敬,听到杨晃这么问,表情同样锐利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杨晃的眼睛,可到底身份悬殊,李长吉只看了一眼就被逼得垂下眸。
剑拔弩张的对峙莫名其妙发生在一个将军与小兵之间。
两人皆不出声。
杨晃显得更加老道与逼人,他不欲转弯抹角:“我只想知道一些事,六年前,回纥散落的骑兵闯进徐家村,屠戮村子后掳走六名女子。我查到,徐家小女徐晴也在其中。”
李长吉咬牙切齿:“杨将军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只想问,她可曾说过掳走后的遭遇?她……”杨晃话音刚落,李长吉气得摔了手中的匣子,匣子应声落地,当啷一声,一把匕首与数枚银锭滚了出来。
“杨将军你究竟什么意思?”
杨晃见他两眼发红,随即伸手撩过茶杯,揭盖一泼,洒了李长吉一头茶水。“我还未说完,你如何这般急躁。当年我阿嫂也遭受这群畜牲残害,这群散兵捉了我阿嫂,将她拴在马后拖行了上百里,最后……我找到她的尸首时,那一幕惨不忍睹,收回阿嫂剩余的骸骨已是三年后。我只想问你,你妻子可曾与你说过山里的事!”
李长吉喉头一动,任由茶叶盖在头上,茶水顺着脸颊滴落,心中的怒气散了一半。“说过一些……”
“我曾寻过其他五名女子,她们的结局大多不好,早早离世。打听到还有一人,我本想立刻出发寻你妻子问清当年的事,没曾想被一些事耽搁下来,一耽搁就是好几年,官家终于放我出来领兵,我便要了这个地方,把你和你阿爹调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杨晃安排的。
李长吉已经松懈下来:“将军是想……报仇?”
“报仇?我早将当年害我阿嫂的人千刀万剐以慰藉阿嫂的在天之灵了。你只需回答我,你妻子她看到了什么?”杨晃从桌子后绕出来,面对面盯着李长吉。
“她……”
李长吉抱着匣子从议事房里出来,已经是一刻钟后,回到营帐里时又被围了起来,众人刚想开口庆贺,猛然看到李长吉头上的水渍,还飘着一股茶香。
众人不由得疑惑,李长吉这是被赏了还是被骂了。
于是庆贺的话在嘴里一梗,便只是干巴巴的几句安慰便散了。
李长吉也不在意,抱着匣子回去睡觉。
军营里安静了,可另一边的石梁村气氛已经凝滞。
未过午时,离得近人纷纷拉来粮食,这群凶恶的山匪竟也说到做到,交了粮食后,孩子便平安地从村学里出来了。
也有人试着闯进村学,没想到被一个从里面丢出来的东西砸中,强闯的人低头一看,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从墙头丢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孩子的尸体,看样子已死去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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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乱成一片,里面的山匪隔着院墙喊:“外面的人要是敢强闯,就继续试试!我们哥几个都是不要命的,完事要是还有命回去便是赚了,你们可以赌一赌是你们闯得快还是我们刀快!”
于是村学外没人再敢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