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探着头等了足足五分钟,也没见有人浮上来,暗骂了句晦气。
“没福气的死娘们,跟了我能有你的不好?”
好在那小子给的银子还在他身上,虽然人没捞着,但有钱也不错。
船夫不爽地往水里唾了一口,撑直了竹竿想要调转船头。
他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水面下,大团纠结的黑发涌动着,离船底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
船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就被拖进了冰冷幽暗的河底。
黑发紧紧缠绕,窒息。
然后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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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年在白雾包裹的死寂悄然过去,没有家人团聚的年夜饭,也没有午夜炸响的炮仗。
当太阳重新升起,一两缕稀薄的日光穿透雾气照了进来。
今天的雾气比以往都要更浓郁,即使是白天也弥漫着整个镇子。
包围在深山林荫里的死镇,却在今天热闹了起来。
镇民们都穿上了家里最新最漂亮的衣服,满面诡笑地走上了街头。
他们的皮肤被逼近零下的气温冻得发青,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些花花绿绿的衣裳有多单薄似的,喜气洋洋地提着贺礼——一只霉变的鸡或小半扇生蛆的猪肉——走向镇子里最煊赫的人家。
易府上上下下都被装点成一派喜气的大红,只有偶尔几处的黑或白提示着,这并不是什么活人的喜宴,而是两个亡者的冥亲。
宅子前沿街搭起了长棚,摆了十几桌宴请乡亲,桌上的菜色净是些蜈蚣毒虫、腐肉烂菜。
乡亲们纳过贺礼和礼金之后,热热闹闹地坐成几桌,挟着筷子大快朵颐,眼睛却都歪斜成诡异的角度,偷偷窥伺着正门口的方向。
那里停着一顶披红挂彩的喜轿,吹唢呐擦锣的乐手早就备好,另外还有八个戴着白头巾的大汉,就等着吉时一到去迎娶新嫁娘。
拜堂中,供桌上立着易春生系着红花的牌位,两边是喜饼和水果之类的贡品。
涂成大红色的新郎纸人僵硬地倚靠在案前,用他流着血泪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堂外的方向。
而杨薇的家中,属于她的牌位早被宋迎好替换成了南青的,用红布盖住之后,谁也发现不了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