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眠卸下心防,把自己经历的挣扎和痛苦,一五一十,全部说出。
……
抬头看着欢糖镇的天空,偶尔会看到一道淡淡的薄膜,悬浮在太阳底下。
镇民们早已见怪不怪。
这座小镇边界,被人设下了一道圈状结界,里头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听大人们说,欢糖镇外,动荡不安,人民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和外面比起来,欢糖镇就是一座美好的乐园。
也有人说,外面根本不乱。
之所以把外面说得那么可怕,只是为了阻止人们离开欢糖镇,心甘情愿地生活在这座巨大的“囚笼”里。
祝无哀不觉得小镇是座囚笼,相反,他觉得欢糖镇是座实打实的安乐地。
走在欢糖街上,可以看见各种各样、规模不一的糖果店,糖果香气缭绕八方。
镇里的百姓,对于各色各样的糖果,有着近乎病态的喜爱。
每家都用彩色的斓石建成屋子,屋顶立着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糖果石雕。
稚意而华丽。
晚上,祝无哀洗了一个热水澡,缩进被窝里,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一直以来,都没有同龄人愿意跟祝家这个不讨人喜欢的臭死鱼眼交朋友。
祝无哀早就习惯了自己跟自己玩儿,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孤单。
那个娇小孱弱的女孩,身上堆积着难以驱除的忧伤和孤单。像她那双被黑眼圈亲吻的眼睛,承受着深深的疲倦。
祝无哀想赶走她的孤单。
也想杀死她的忧伤。
好像这样,他也能赶走一直笼罩着自己的深深的孤独。
为了登上可爱榜,江雨眠强迫自己扮演大人们眼中合格的好孩子,日日承受着痛苦和挣扎,内心世界趋于崩溃。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坏孩子。
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想起江雨眠诉说心声时,紧紧握住的拳头,祝无哀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上学路上瞧见的,孩子们一张张麻木而疲倦的脸庞。
祝无哀知道,和江雨眠一样,强迫自己按照大人们制定的“好孩子模板”束缚自己,饱尝痛苦的孩子,还有很多很多。
第二天,祝无哀提起一把锋利的斧头,早早来到欢糖街北。
见到江雨眠跨出屋门,祝无哀二话不说,直接冲到她面前,拉起她就跑。
少年什么也不说。
女孩什么都不问。
仿佛早就约好了要一起逃跑。
……
大人们弄出来的可爱榜,挂在欢糖街尾的一棵参天大树上。
此时,一群大人围住大树,在讨论最近又有谁家的娃儿登上可爱榜了。
自己家的孩子登上可爱榜的大人满脸骄傲,抬头挺胸,神气十足地炫耀自家的娃儿如何如何出色。
而自己家的孩子没有登上可爱榜的大人们则是满脸羞愧,皮笑肉不笑地恭维其他大人,言不由衷地夸赞他们的孩子真优秀。
同时暗暗下定决心,回家一定要对自己家的孩子严加要求,登上可爱榜,给自己争光,为自己出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爱榜的主角不是孩子们,而是他们这群大人。
初衷是为了激励孩子变好的可爱榜,已经变成了大人们互相攀比的工具了。
“不好了!”
突然,有人从街的另一边跑来,说是祝家那娃儿拿着一把斧头正朝这边赶来。
众人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祝家那个臭死鱼眼想干啥。
那小子一直都是大家眼中的“刺头”,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登上可爱榜,就想破坏掉可爱榜。
真是坏得无可救药啊!
大人们交换眼神,一人赶去报信,其余几个大人去拦住胆大包天的祝家小子。
祝无哀一只手牵着江雨眠,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斧头,驰向可爱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