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两岸堤坝约束的黄河水,就如同一条黄龙一样,脆弱的堤坝已经无法阻止它的出世,只能一寸寸的崩坏,最终全线溃坝。
河水从高出地表几十米的河床倾泻而下,带着巨大的声响和泥沙扑向了下游的地区。
此时的黄河仍然处于秋汛当中,水量虽比不上六月份,可流量依然十分惊人。
河洛地区自古以来便是大片的平原地带,出了城镇,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想找个山头都得跑上好几百里地。
这种地方当然十分适合农业发展以及文明聚落的形成,
可一旦遭受了水灾,母亲河动怒,那便是洪水如排山倒海之势袭来,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只留下倒伏的庄稼和夷为平地的村庄。
九月的河南正是粮食吃紧的时候,六七月收割的小麦已经被朝廷大部分征收走,充当军粮。
为了确保自家娃娃能有口吃的,大家不得不在干旱到龟裂的土地上种上玉米和甘薯,就指望着这些粮食能供他们一直吃到来年小麦丰收。
就在他们清晨下田除草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波涛的声响。
天刚蒙蒙亮,远处烟尘漫天,大家都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只能等待命运的裁决。
洪水近了,更近了!
水浪侵吞着土地上的一切!
不管是两手才能环抱的大槐树,还是去年为了求雨才翻修的龙王庙,直接被洪峰所吞噬,融入了其中。
“傻孩子们,快跑啊!发大水了!”
经历事情最多的老人家出生的时候就赶上了黄河最后一次改道,
两岁时那滔天的黄水成为了他童年记忆中最鲜明的痕迹,而眼前与记忆中的场景别无二样。
老头拉上自己的老伴,怀里还抱着他们家的小重孙子,招呼儿子儿媳、孙儿孙媳妇向着远离洪峰的地方跑去。
奈何人腿跑得再快,也没有借着地势倾泻而下的洪水移动的迅速。
上一刻还远在天边的泥水混合物,下一刻就带着各式各样的砖瓦碎片,土木枝条席卷而来,将几人全都裹挟进水中。
这只是整个洪灾开始的一个序幕,洪水在河洛大地上跑的比老火车机头都快,
从郑州得到消息中富家人乘坐的列车被洪水赶上,连人带车包行李都被甩出了轨道。
而整个计划重中之重的借水剿逆也发挥了出来,
趁着水攻的突然性,齐军两个步兵师在洪水的肆虐下损失惨重,连人带马被冲进水位突然暴涨的贾鲁河。
跨越河上的京汉铁路桥也被骤然增加的水流量冲毁,南北大动脉被截断。
而齐军在河南战场上缴获的大批物资装备也被洪水吞噬的干干净净,
连带着太原厂向齐军运送弹药备件的专列也不得不停下,让齐军的集结和反攻不断向后推迟。
朝廷在这个仓促做成的决定与计划中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保密能力,
以至于放出来的洪水对于双方都是一把巨大的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