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屏行礼谢恩,想到丹芙,那并不想见到自己的妹妹,心中颇不愿意前去丁府。
丹芙替兰屏倒了一杯茶,忽视兰屏冷淡面色:“姐姐竟有空出宫来看我,看来公主对你不错。”
兰屏见丹芙姿态娴雅,早将自己当作丁府的半个女主人,颇为失望:“你近日在做什么?”
丹芙风枝袅娜,檀口微启:“在公子的矾楼做事。”
兰屏皱眉:“那里出入都是达官显贵,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不怕遇到?”
丹芙瞟了兰屏一眼,一边往手上涂丹寇:“姐姐不用担心,我怕什么,公子尚且不说什么。”
兰屏松一口气:“丁公子对你并无别意,你应该也知道,他身份高贵,怎么会?”
丹芙心事被挑破,只觉得压抑晦涩,翻江倒海,那么多年混迹军营,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想以后过上好日子有什么错,但却不被唯一的亲人理解,推翻面前茶杯,早已掉下泪来:“是,我曾是官妓,姐姐不必刻意提醒我,难道就因为这样的出身,咱们姐妹就只能为奴为婢吗?”
兰屏不想良言竟如寒语让亲妹伤心,赶紧解释,并将随身所带财物取出:“丹芙,姐姐不是这个意思,你好不容易脱离那个地方,姐姐只想你平平安安过完这一辈子,这是这几年姐姐所有的月俸了,你在外面找个地方,不住丁府了,咱们慢慢再图计。”
丹芙见兰屏所带财物颇丰,仔细清点方道:“姐姐,你竟然这么有钱,只是,姐姐,我们自小被姓韩的培养,你学杀人,我便学如何取悦男人,咱们只有两姐妹,又无父母兄弟可以依靠,妹妹会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却也做不了京师才女,又有什么活路?”
兰屏沉默,亦暂时别无他法,起身欲离开:“这些银两,你省着点花,丁公子对你有救命之恩,你,算了。”
丹芙点头:“姐姐慢走。”却沉思,公子对那丁姓女子颇不一般,姐姐说我身份低微,不配公子,可公子不喜沈家千金,想来应与一般人不同,不是在意身份之人,那丁姑娘又是什么人,公子竟倾慕于她,她虽貌若天仙,却毫无心机,实还是无知少女一个,公子怎会喜欢她呢?
安成途经高丽行馆,愈加沉默,不多时便来至矾楼。
在门口遇到丁阿离,两人好不高兴。
安成笑道:“我正打算来找你,你要的书我今日带出宫来,过后便与你送过去。”吩咐傲雪与阿斯、阿悄去行馆。
两人正闲话,忽听一声:“安成,你在这里?”
却正是元修、潘惟熙、柴韫婉三人,便携着阿离上前相见,互相行礼,虽看不清容貌。
安成却暗查丁阿离颇为紧张,只向众人简单介绍:“这位是阿离姑娘。”
柴韫婉笑道:“咱们便一处罢,安成你可有别的事?”
安成轻笑:“没有。”
丁阿离手心冒汗,步履缓慢,落在后面,幸得在楼梯处遇到丁浪,丁阿离一不小心便崴了脚,不由得叫一声。
安成遂道:“三哥哥、婉儿你们先前去,我们随后便到。”
元修关切道:“不若扶阿离姑娘进去,再取三七膏来。”
柴韫婉欲过来相扶,丁阿离赶紧道:“没事,我略站一下,便好。”
安成便道:“你们先进去罢,我陪她站一会儿就进来。”
三人只得作罢:“我们在三楼芙春阁。”
丁浪急上前,关切道:“丁姑娘,没事罢?”
安成:“今日得劳你照顾阿离一下,阿离,我去去就来。”
丁阿离忙答应:“公主不必担心,阿离没事。”
丁浪皱眉,不便亲自相扶,便命身旁婢女相扶,与安成作别。
安成想到来此是为与慕容恭兄妹见面,却不见人影,只得先去见元修等人。
行至门口,却见潘惟熙已出来,见安成赶紧躬身行礼:“公主。”
安成微含笑意:“在外不必多礼,本宫先进去。”
潘惟熙低头:“是,臣有朋友前来,得出去去迎他。”
安成点头,门口元修随从便欲开门,听得一声:“婉儿,皇兄知你想见他,特约了他出来。”
柴韫婉又羞又急:“三哥又胡说,我,我哪里要,要见他。”
“那他才离开,你便紧盯着门口?”
柴韫婉:“我,我等安成,不行吗?”
安成沉吟片刻,便进了屋内:“三哥与婉儿说些什么,这样高兴?”
元修正欲开口,见柴韫婉脸色早已发白,不便接话,便招呼安成坐下:“咦,与你一起的姑娘呢?”
安成笑道:“她婢女就在门外,现已回去了。”
元修:“这却奇怪,她走得了吗,她是哪家的千金?”
安成取笑:“三哥哥已快娶王妃的人了,还打听这些做什么?”
元修眉眼黯然一闪,嘴角含笑:“我不过是觉得是你的朋友好奇罢了,从未听过你与哪位世家千金交好?”
三人闲话,不多时,潘惟熙亦进来,元修:“怎么,你的朋友也没带来?”
潘惟熙回道:“他亦约了别的朋友,就没过来。”
元修颇为失望:“就咱们四人,不免有些无聊。”
安成笑道:“三哥,婉儿,我还有事,少不得先离开。”
元修诧异:“你有什么事情?”
安成正欲回话,柴韫婉已站起身:“那我便与安成一起罢,三哥,我今日略有不适,想早些回去。”
元修欲起身相送:“好,你们路上小心,我送你们到门口罢?”
安成、柴韫婉皆道:“三哥不必担心,我们结伴,不会有事。”
出得门来,安成便问:“你不舒服吗,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柴韫婉微笑:“我说谎来的。”
安成奇怪:“喔。”
两人正往外走,不期迎面遇见一位身形高大的锦衣公子,俊美无暇、风雅从容,安成见柴韫婉呆住,不由得向那人仔细瞧去,来人并未注意,便要过去。
只听柴韫婉叫道:“三哥!”
那男子停住,四周瞧了一眼,向两人行了一礼:“姑娘,是在叫在下吗?”
柴韫婉浑身颤抖,将帷帽掀开,眼眸已湿:“三哥不记得我了吗?”
“姑娘是?”那人辨认了半晌,似乎没有记起。
柴韫婉忍住伤心,强作笑颜:“我是婉儿。”
那男子想了半响,似乎终于想起,却又不敢确定,行大礼道:“原来是郡主,潘某愚昧无珠,竟未认出,实在愧不敢当,郡主近来可好?”
柴韫婉按捺住心内喜悦激动:“还好,三……潘哥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