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光线有些昏暗,安成几乎看不见德昭的表情,但他略显沙哑的声音和疲惫不堪的身影还是让安成大为震撼,猛然间身起凉意,两道星芒射过来,德昭皇兄,钱家小姐的事让他很伤心吧,心中终归有些歉然,试探道:“皇兄,你很伤心?”
德昭看着安成不明世事的如画面容,大笑几声:“小小姑娘,你知道什么叫做伤心吗?”
安成回道:“怎么不知道伤心了,母妃生病了,安成就会很伤心。”
德昭喝了口安成倒的茶,眼中的血丝更加密布,安成的母妃,是啊,母后也生病了呢!视线落在酒瓶上。
安成继续试探道:“皇兄见过雅鱼小姐吗?”
德昭神色一暗,苦笑道:“她的父王怎会让我见她!”
安成几乎不忍再问下去,撇过了头,头被重重地敲了一下,一抬眼,德昭笑得大声:“小姑娘,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安成只得笑笑,跟在德昭身后出了门,院子里花木的芳香随风飘进两人的鼻息里,一回头。
德昭清雅炫目的眼中有一种压抑的悲伤溢出来。
安成不知道那是什么,忍不住悲茫,转头笑道:“今日安成陪皇兄一醉方休!”
德昭笑道:“你能喝酒吗?”
安成顺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面不改色,经常参加宫廷宴会,加上不想因为酒误事,生身母妃的遗传,并不惧怕喝酒。
德昭颇为惊异,安成将酒壶递给德昭,笑道:“安成喝花酒,皇兄,你可不能!”
德昭应言:“好!”便吩咐身旁近侍取出王府佳酿,王府后院景致颇为雅致。
安成与德昭嗅着橡木的气味,神清气爽,两人对坐在木桌旁,举杯畅饮,谈笑风生,树上的落红不时飘进林子里来,这是一个僻落的好去处,三瓶花酒喝完,脸现红晕,娇美可爱,只感觉身子要飘起来一般。
德昭笑道:“小姑娘喝几杯就醉了!”见安成昏昏沉沉,实在可爱,便忍不住捏粉嫩的双颊。
安成避犹不及,咧嘴嘟囔道:“我还能喝,我喝给你看!”将酒壶举得老高,却一滴也没有,便环顾四周找酒。
德昭见安成已有醉意,便自顾自喝起来。
安成却已经趴在桌上睡着。
德昭喝到肝胆俱痛,剧烈地、灼热的痛让德昭眼睛雾气蒙蒙,雅鱼的事几乎折磨得德昭失去理智,隐忍而压抑,看着伏睡的安成,想起多年前和雅鱼游览东京列华的日子,鼻尖竟有些酸痛,雅鱼,到底该如何是好!
粗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衣着蓝衫的老者找来了,背脊微躬,呼吸十分均匀,是王府管家葛布,德昭早就瞥见,出声问道:“何事?”
葛布就地行礼,看着林子里雅意的德昭和醉意阑珊的美丽公主,低头回道:“李将军在大厅,等着见王爷呢!”
德昭顷刻头脑清晰了大半,朗声道:“快请。”哂笑将安成抱起,出了林子来,走了几步,便问:“翠羽呢,何时回府?”
葛布回道:“王妃说要在娘家多待些日子,等西宫皇后生辰就赶回来!”
德昭顿了一下,许久没见到她了吧,近来多不安心,莫非是她不在的缘故。
安成嘟囔道:“皇兄,安成还要喝!”
德昭差点笑出声,转眼已来到前院,一处雅致契阔的庭园前,翠明居,是翠羽王妃的别院,吩咐门口的侍婢:“好好照顾七公主,替她醒醒酒!”
四个侍婢赶忙答应,忙着煮醒酒茶去了,德昭将安成轻放在床上后,便匆忙赶往前厅,李继隆坐在前厅,十三护卫在门外屋檐下,森然屹立,德昭道进门就道:“好些时候不见,近来可好?”
李继隆温言一笑,神情爽朗,不言而明,站起来要行礼:“王爷可好?”
德昭弗止:“不必拘这些闲礼,快请坐,侍茶!”
李继隆就坐,关切询问:“你看起来不太好,可是近日太忙了?”
德昭无奈摇头,凝视李继隆,缓缓道:“开封府有几件案子,不大好破,叔皇虽未督促我,只是却没什么大的进展,想来总是!”
李继隆自然知道和皇宫离苑案件有关,同文馆高丽世子行刺也是一件棘手案子,德昭处理得宜,才未酿成外交争端。自然赞赏德昭,又与德昭讲些德芳的事,畅谈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