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烂银盘,来从海里出,皓色千里澄辉,莹无尘,素娥淡伫,静可数,丹桂参差。
已是下半夜,听雪楼早已安静下来,后院尤其静谧,一片白天借着花木遮挡的空地上突然被撬开一块土板,板子底下伸出一个颇为消瘦的脸来,似乎很久没见过阳光,肤色甚为惨白,但却目光如炬,看似颇为精明矫捷,见四周无人无声响,颇为喜悦,正要爬上来取食,却突然愣住,只见有一双脚已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抬眼一看,只见是一位美貌无敌的姑娘,正对着自己笑,心道看你弱质芊芊,能耐我何?便当着女子的面爬了上来。
在爬上来的一瞬间,四周突然灯火通明,从四周源源不断包围过来的禁军,楼上园下流离的灯笼和刀剑声,和各色人群、歌姬舞女,还是人群中带着王冠的安岳王赵德昭,昭示着刚才的都是假象,心下冷笑,安岳王,你果然聪明!薇雅早退远了去,德昭嘴角含笑,道:“藏得倒是隐蔽,好久不见?”
若不是薇雅猜出了今天白天白袍怪人灭口的原因,怕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杀手!那湖中下水道通往的密道里不光有制造炸药的各种原料,连这个让自己和开封府压力倍增的杀手居然一直躲在里面。
秦朗笑道:“落在你安岳王手里,我秦朗无话可说!”
德昭见那叫秦朗的青年人眼中流落的不安和躁动,却又临危不惧,嘴角抽搐,径直问:“公主呢?”
秦朗看见房顶上暗藏的弓箭手,便知难逃,冷眉一笑,冲着德昭喊道:“我怎么知道?”
德昭对于这个急于暴露自己身份的年轻人不免多看了几眼,一挥手,四周万箭齐发。
秦朗心中一急,慌忙拿剑抵挡,挡住了几十支剑弩,才发现赵德昭根本无意杀自己,但见满地的弓矢,已经被禁军活捉了,实在后悔莫及。
德昭厉色道:“带走!”四个禁军便押着秦朗出了门。
薇雅心中放下心来,这件案子总算有了进展这人很明显不是白天的那人,那么自己梦游时候撞见的真的是这个人吗,这下面难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朗很有深意地看了德昭一眼,被禁军带走。
萧挞揽早上的时候才回驿馆,但让他奇怪的是耶律斜轸一直坐在那里等他!
见自己回来,耶律斜轸淡淡一句:“玄武,出事了吗?”
他似乎早知道结局,还是早有预料,他的语气永远是那样慵懒,萧挞揽点头不再说话,见屋内没有声音,随口问道:“牧雪回去了吗?”
耶律斜轸嘴角展开一抹嘲弄的微笑,配上那忧郁的出尘,注意力和心思无人可以捕捉。
萧挞揽知他终是厌恶牧雪的,皇后真的不应该让牧雪参合到这次的事情中来!
门突然被推开,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腥甜的气息,来人正是耶律虎骨,萧挞揽早迎了上去:“虎骨!”
耶律斜轸眉头深锁,直盯着耶律虎骨的手臂径直问:“伤你的是他?”
萧挞揽见他俩人言语默契,心中颇为奇怪,但耶律斜轸似乎没有说出来的意思。
耶律虎骨来大宋许久,见两位好友面色各异,便自己坐在靠着窗子的位子不语。
耶律斜轸嘴角含笑:“你又何苦去惹那些高丽人?”
萧挞揽心中暗奇,高丽人?怎么会跟高丽人扯上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
耶律虎骨不理斜轸的话,怒道:“那高丽世子果然厉害,这么快就猜到是我?”
耶律斜轸脸色变幻莫测,几乎是在压低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人是你派去的?”
耶律虎骨十分不甘心,只得道:“派去的有我的人。”
耶律斜轸听此话,脸色瞬间冰冷,棕色瞳孔在迅速缩小,极力压制怒气,慵懒却极具威严的狭长双眼端摩着跪在地上的人,笑了,却让人不寒而栗,他的笑一向携带浓烈的杀意,自信十足,仿佛苍生都在他脚下,寒风扑鼻,很长时间的静默在空气中一直蔓延,他问:“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慵懒的声音听似温柔可亲却让人毛骨悚然,萧挞揽大概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寒上心来,看来他是不打算帮虎骨的,但虎骨到底是大辽最重要的使节,他如果还有办法,会来找耶律斜轸吗?
耶律虎骨单膝跪下请罪:“下官自有打算!”
耶律斜轸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喜欢这样行事吗?
萧挞揽和耶律虎骨心不由得剧烈跳动,那种命悬一线的血脉膨胀的感觉几乎让俩人窒息,耶律斜轸治军严明,绝不允许失败和错误,这在大辽人尽皆知,但还是听到了一声:“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