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贵妃颇惊,吩咐身旁:“那安成这宫里可得好好排查了,先将那婢女隔离起来。”
安成忙道:“已将那婢女单独关着了,还得请太医院多派些人手过来。”
孙贵妃点头道:“小心为妙。”
忽又有内侍慌忙进来,众人皆惊,跑进来禀告孙贵妃:“娘娘,不好了,太医院使周大人刚刚谴人来说景怡宫多人得了瘟疫。”
孙贵妃一惊,看向高常,又问安成:“莫不是你的婢女去了那不干净的地方?”
安成亦是一惊:“浣月,你去问问。”
浣月不多时已来回话:“兰屏回话说确实前日去过景怡宫。”
孙贵妃凤眼微闭,寒色一闪而过,沉吟片刻,道:“那里是冷宫,想是那里感染的,但你这里也不可放松,先将那婢女隔离,高太医你仔细在此排查,将甘草汤熬出来,所有人都开始服用,本宫先去景怡宫看看。”
初云公主几次想说话都没能插上嘴。
孙贵妃雷厉风行,厉言吩咐:“你还是回你自己宫里去,把太医院的太医都给我叫过去,另外严密封锁景怡宫,以防外人进出,瘟疫扩散。”
初云公主眼见事情至此,只得作罢,转而将澈儿恨上了。
初云公主等母妃走远,盯着安成,咽下一口气:“近日妹妹宫里真是事多,姐姐有个不情之情,想请妹妹成全。”
安成笑道:“姐姐请说。”
初云公主:“妹妹宫里的澈儿听闻女红甚好,姐姐外公生辰将至,想绣一副百鸟图给外公贺寿,偏姐姐宫里人手不够,可否借妹妹府上这丫头使几天?”
安成心道,澈儿是个掌灯婢女,却从未听说她绣工出色,:“这有何难,姐姐偏看上那蠢丫头了,别说是用几天,就是看上这丫头,妹妹也只当那便是她的福气了,要将她送给姐姐。
初云公主见安成客套如此,正有此意当下接口:“姐姐见她,却是个伶俐的,妹妹既如此大方,姐姐就收下她了。”
安成点头:“自家姐妹,姐姐何需跟妹妹见外呢,澈儿,如今,你便跟着四皇姐吧,还不快谢谢四公主,她宫里可比不得我这儿,你可得尽心尽力,别出了岔子。”
澈儿情知初云公主哪里是要自己去给她绣花,早吓得面如死灰,甚至能感觉到初云公主锋利的目光将自己一片片凌迟,在安成公主身边,虽不得重用,好歹是个贤名仁爱的主子,初云公主狠毒刻薄,宫中人尽皆知啊,真是得不偿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奴婢,不愿意离开公主。”
安成笑道:“这是什么话,四公主是本公主的皇姐,她喜欢你要了你去,你有什么不肯,还不快谢恩,别让四皇姐不高心才是。”
澈儿心内悔恨异常,却知是不能挽回了,只得叩头谢恩。
初云公主:“那就谢谢皇妹了,皇妹好好歇着吧,姐姐告辞了。”领着一行人,扬长而去。
安成心内终于舒了口气。
傲雪站在她身后,不由得气愤道:“好个攀援赴会的主儿,还舍不得公主呢?”
安成回头看她一眼,淡淡吩咐高常:“高太医,我那婢女,劳烦你费心。”
高常满身是汗:“刚才确实凶险,也亏兰屏姑娘隐忍,硬撑着。”
安成叹了一口气:“高太医,景怡宫的疫病有几日了?”
高常:“其实前一日已查出一人有症状,只是冷宫之地,也无人在意。”
安成点头:“傲雪,吩咐厨房将补药炖上,好好照料兰屏,另外,咱们该喝的也得喝。”
高常:“那臣先回太医院一趟。”
安成点头,遣浣月送高常出门,与傲雪至海棠树下安坐:“今日只是暂时躲过去了,多亏了高太医,也亏你机谨。”
傲雪摇头:“奴婢倒没做什么,兰屏,确实对自己够狠,那会在屋里,奴婢深怕她倒下了,只是公主到底便宜了那澈儿,她请高太医请的那般及时,幸亏高太医。”
安成点头:“四皇姐可不会便宜她的,个人选择罢了,这里既然留不住她,何不成人之美呢。”
傲雪想来也是这般道理,孙贵妃要处理那景怡宫的事,初云公主经此一事,应该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了。
兰屏被隔离在后院一间偏房中,吃了安成赏赐的灵芝补药躺在床上,下身钻心之痛如海浪般直冲大脑,想到刚才殿中之事那般凶险,初云公主与澈儿等人的算计,意识便越来越清晰,手不自觉地抚摸心腹,大滴眼泪便滚滚下落,辨不出是疼痛还是伤心,许久,在疼痛地麻木中,竟沉沉睡去。
梦中竟见到那人拿刀砍杀自己,又是早年被他胁迫做歌姬时的屈辱岁月,再就是妹妹仍然是一个小人儿,在梦中向自己呼救,兰屏知是着了梦魇,想醒过来却醒不了,忽听一女子声音,听来甚是熟悉:“兰屏,醒醒。”好不容易苏醒过来,却见安成坐在床边。
傲雪立于旁侧,兰屏赶忙起身见礼,安成制止了,吩咐傲雪:“先将饭吃了。”
兰屏便谢恩,安成摇头制止:“别拘礼了,你手受伤,让傲雪喂你罢。”
兰屏何时被人这般看待过,心下一热,不肯,傲雪端了粥便在床边舀了一勺,递到兰屏嘴边:“快吃罢,逞强做什么,别让公主生气才是,以后我有事,你也得照顾我。”
兰屏边哭边吃:“多谢姐姐。”
安成:“你如今的身体情况,时不宜太过伤心,亏损的是自己的身体,多得为自己着想,不然以后会留下病根。”
兰屏心头一酸:“多谢公主。”勉强吃了大半碗粥。
安成赞道:“你这样便好,如今将你幽闭,宫中耳目颇杂,我不便常来看你,你也好借此静养,其余的事别多想,你妹妹的事已有了眉目,来日还长,你可记住了。”
兰屏的点头答应,想自己她只是一个小宫女,命运十分卑微,大皇子德崇曾经对自己说:“到底是人微言轻,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自己那年拼死想逃脱那人掌控,为亲人入宫,亲人枉死,自己为仇恨而来,注定不是浅唱那纤歌长身伫立而忘幸焉的后宫女子,前身命运是因为那个人而改变,这次也因为七公主有所改变,只有这一次,在这冰冷的宫苑中,初尝人世的温暖,尽管这只是一个天生高贵的公主对于身为宫婢的自己的怜悯,但却比已去世的表姐还情真,与那人的一切似乎也在悄悄结束,自己终于活过来了,终于不再是一枚潜藏在这宫苑的小小渡鸟,而有了栖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