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他不吃不喝跪在院里,头一次如此违逆祖母。
他何尝不知祖母的良苦用心,父亲早年战死,那时他和庶弟周砚不过三四岁的年纪,周家一群孤儿寡母,毫无依傍,眼看着就要走向颓势,却全靠祖母一人撑起了整个周家。
祖母忍痛将当年只有十四岁的姑母送入宫中,再步步为她经营谋划,将她从一个小小才人推到了贵妃宝座上。
两年前,姑母诞下皇子,祖母让他自请去北疆戍边,建立军功,赢得圣心,如今回京加官进爵,再得陛下赐婚,周家的荣耀自是更甚从前。
纵然周穆明白这些年祖母的苦心经营,也知晓与苏家联姻对周家的助益,可那又如何?
周全了所有人,却要愧对晚云,他做不到,也万不会去做。
周夫人陪在烈日下,费尽口舌却劝不动一向温顺听话的儿子,看着周穆嘴唇已干裂出血,整个人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她心疼得直落泪。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若他熬坏了身子,还谈什么娶妻生子?都是空话。她没有什么远大志向,对老太太的筹谋亦不感兴趣,她只要她的儿子平安幸福便好。
周夫人鼓足勇气,推开阻拦在门口的丫鬟,横冲直闯地奔到了老太太床前。
“母亲,穆儿不愿娶苏梅兰,你就遂了他的意吧。他已经三天水米未进,你非要逼死他才安心吗?”周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老太太撑着病体坐起来,毅然道:“我是为他好,你做母亲的目光得放长远些,不能只看眼前,他一绝食你便妥协了,将来他仕途受阻,周家落魄之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周夫人冷笑一声,含泪道:
“是为他好,还是为你的女儿周贵妃好?可怜我夫君死的早,我们母子无依无靠,这些年只得任凭你与周贵妃摆布。他去边关受苦两年,换来军功和官职。好不容易回到京中,又为了要拉拢苏家,逼着他娶不喜欢之人。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大皇子所谋?
“你只在乎你在宫中的外孙,就不在乎你的亲孙子吗?别忘了,他才姓周,他才是周家未来的家主。”
周夫人两年前就对周穆去戍边一事不满,今日正好借此机会一吐为快,发泄这些年她心中的憋屈。
在她心里,周穆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他不必去攀权附贵,也可凭自己的本事撑起周家门楣,联姻只是锦上添花,并不是必行之举,而此事最大获益者是宫中那位占了“长”字的皇子,她不愿牺牲周穆的一生去为他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