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历历在目,拿着梳子,她满心都是刘宇鑫小时候的可爱样子,那时候小宇鑫就像演出《婉君》的金铭一样可爱,甚至还上过市里的电视台演小品,这个当然是她亲妈周宇宁的关系,但是刘宇鑫确实是她花费心思最多的孩子,不管她可爱与否,她身上流着老刘家的血,刘建红就这么想的,她要替自己弟弟守护好这个孩子。但是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顾了这个就失了那个。自己女儿常淼淼反而没有怎么管,反正她是老常家的孩子,是他们家的责任大些,刘建红一根筋的点就立起来了。
她也知道自己亲女儿常淼淼一直耿耿于怀了几十年,她小的时候质问过刘建红,为什么自己亲妈对于侄女儿的偏爱超过了自己,刘建红凶她:那是我亲侄女儿,怎么啦!我给她买衣服开家长会跑学校怎么啦,你跟你爸一样,小,心,眼!把常淼淼气的痛哭不止。
但是现在呢,刘建红惊讶无奈得发现,老常父女两告诫自己的问题居然都发生了。
自己都说不上心寒了,是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她想不通是为什么,怎么一片真心还养出了白眼狼的感觉,自己从小带大的侄女,现在居然也打起自己房子的主意,换谁不觉得不可思议么,关键是自己并未亏待过她,相反偏爱得无以复加。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其实刘宇鑫早就不怎么跟刘建红联系了,从出国开始,关系就在慢慢疏远,她渐渐有了自己的生活,就再也不愿与过去的人有什么牵绊了,比如姑姑刘建红,比如表姐常淼淼,比如奶奶刘大娘。这些亲人给不到她生活中的实际价值,反而会因为亲恩而觉得拖累,还吧,自己不愿意吃亏,不还吧,心理上还有点小疙瘩,如果远离就少了许多烦恼,毕竟,现在的自己跟她们都已经不一样了,刘宇鑫跟随自己丈夫信了耶和华,把天父当做了最大的施恩者,因此这些亲缘关系,还有啥维护的必要呢。亲妈周宇宁去世后,她渐渐得与自己的姥姥小姨一家往来密切起来,也许是希望更了解自己的母亲,也许是那边条件更好,总之,人往高处走,是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刘建红理解不了这些,她无奈又堵心得第一次抱怨,刘宇鑫啊,哼,我都没有办法说。
没办法说,就不说,你这么多年的辛劳,换来了一把梳子,也算有个实物念想。挺好的。
常淼淼淡淡宽慰她道。
刘建红不说话,坐在床边。不想谈侄女儿了,她看着这张老娘睡过的床,人家都说去世的床不能要,但是刘建红舍不得啊,这是她跟老娘最后的距离了,哪怕是天天吵架,哪怕是做了那么多重男轻女的选择,但是心底里,她也不愿意自己是个没娘的孩子,从此这个世界上,似乎就只有孤独了。
诶,她长叹一声,继续收拾东西。
常淼淼大致可以描绘出亲妈的叹息轮廓,她知道刘建红一直都没有把自己和老常当做一家人,为什么呢?用现在的话说,即便刘建红是已经七十多了,她还是一个巨婴,一个思想上离不开父母的巨婴。当常淼淼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当年的那些怨恨,也就烟消云散了一大片,有谁会对一个婴儿计较呢?当然不,她看着自己的亲妈,也觉得有点可笑,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着她保护她在思想上领先于她的呢,大概,是从那场车祸开始的吧。
那边刘建红正在收拾东西呢,一把谭木匠梳子不知道从哪儿掉了出来,常淼淼见了笑道:原来在这里,你之前千找万找的,刘宇鑫送你的宝贝梳子。刘建红知道她话带讽刺,但还是把梳子捡起来,端详着。这把梳子是刘宇鑫送给她的唯一礼物,在她出国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刘建红一直当宝,天天拿着它梳头,如今刘宇鑫都定居入籍而且结婚生子了,她还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