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中年汉子闻言大喜:“您也去过沧州?那儿真的那么繁荣?哪儿人都有?”
“不!”老人摇了摇头:“我去的时候那儿荒凉的很,离海边还有几十里地就没有什么人烟,大片大片的芦苇滩,听当地人说,那地里都是碱水泡透的,秋天一到就是白白的一片,都是碱土,除了芦苇,啥都长不好,就连人喝的水都一口子苦味。”
“啊?那两个行商难道是骗我们?”
“那倒也不一定!”老人道:“我说的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么长时间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再说了,人家不是也说了,大将军打算在那边建大片的盐场,沧州那地方若是做别的不成,若是搞盐场那却是正好。再说,如果当地本来就人多,就不会来那么多倭人、靺鞨人,我们想要立足也没那么容易了!”
听了老人的话,众人又兴奋了起来,毕竟如果那两个行商的话是真的,他们也能多一条出路。于是老人走到茶时和两个行商商议了一番,获得同意两天后一起结伴前往沧州。在临分别前,那高个子行商还给了老人一个建议:“老丈,沧州那边有不少人,啥都缺。我要是您,去之前就带上一点日用品,比如针线什么的,贩卖还能把路上的花费赚回来!”
“多谢二位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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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盐司监衙门。
海风吹过院子里槐树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好似鬼泣。几个身着绿袍的官员垂首站在堂下,屏住呼吸,惟恐哪里惹恼了堂上的大人物,引来责罚。
“嗯!”王文佐放下手中的书册:“沧州海边晾晒盐的铺子都在这书册上了?”
“回禀大将军!”为首的那个绿袍官员上前一步,小心答道:“沧州这里海岸曲折,盐滩算起来有两百余里,到处是芦苇荡、盐泽,可以晾晒盐的地方数也数不清,卑职的衙门上下也就百余人,若想将这么长盐滩尽数稽查,实在是力所难及。下官只能说固定、较大的晾晒盐处这书册上都有了,有些就把地上的碱土刮了,然后找个地方煮水成盐的,着实不能尽数查清!”
“嗯!”王文佐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唐代的盐业制度大体上是分成两个阶段,在安史之乱之前,唐政府对盐业的税收很低廉,甚至干脆就是免税的,所以盐价也并不贵,贩卖私盐的人也并不多;而安史之乱后,由于唐中央政府的财用匮乏,才把主意打到了盐税上,颁布了盐专卖政策。盐价也随之飞起,贩卖私盐也就成了重罪,也还是屡禁不止。当时还处于第一个阶段,自然也没有后世对私下煮盐的严厉刑罚。就像那个盐监司衙门的官儿说的,有些穷苦百姓干脆就把地上随处可见的碱土刮下来,然后用水浸透后再煮出来,这种做法要是放在几十年后,都是动辄要掉脑袋的重罪,王文佐自然也不会和这些穷苦人过不去。
“煮盐也好,晒盐也好,都是民间百姓之业!本将军虽然下令大兴盐业,但也不是说只许一家专营!”王文佐道:“只是这盐若要能够远销他地,不光是河北,还有山西、河南、海东,乃至关中各地,要胜过池盐、井盐,那就要做到四个字:‘物美价廉’!既要盐好,又要便宜!”
“是,是!大将军所言甚是!”那个绿袍官员口中连连称是,心中却是不以为意,暗想这大将军今日是发什么疯了,居然跑到自己一个小小的盐监司衙门里说胡话起来了。这好盐价钱就贵,差盐就便宜,哪有盐又好,价格又便宜的道理?再说了,山西人和关中人吃池盐,河南淮北人吃淮盐,这都是上千年来传下来的规矩。哪有河北盐卖到那边去的道理?这岂不是砸了别人的饭碗?生出无数的事端来?这大将军位高权重,以为天底下的事情都是他说一句便是一句的吗?当真可笑!”
“安盐监!”王文佐突然笑道:“你可是心里觉得我刚刚在说胡话?”
“没有,绝对没有!”那安盐监被吓了一跳,赶忙道:“卑职微末小官,怎敢妄自质疑大将军所言!”
“呵呵!”王文佐笑了起来:“你说你官小所以才不敢质疑,那好,我就升你的官,你是不是就敢了?”
“啊?”安盐监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大将军说要升自己的官?这大人物的喜怒无常,做下僚的真是难伺候呀!
“我说要升你的官,你是不是就敢觉得我说胡话了?”王文佐笑了笑:“比如说把你身上这官袍换成深绿色,如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