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齿常之下令武装了所有人,退到了壕沟后的壁垒后,并开始向迫近的敌军前锋射箭和投掷石块、短矛。裴行俭知道时间的对自己非常宝贵,他下令各队立刻投入猛攻,希图在敌人的防线上打开一个缺口。
西军用极其猛烈的力量发起猛扑,很快他们就越过了第一道壕沟,开始越过第二道壕沟,并用长矛向壁垒上居高临下的敌人猛刺,而守军则还之以石块和弓矢,不断有人倒下,而行列的空缺迅速被后继者填补,天空是阴沉的、灰色的,天空落下的雪片已经变成寒冷刺骨的细雨,武器的碰击声和交战者的喊声响彻了四野,这是一场极为残酷的血战。
裴行俭投入了最后一支预备队,向守军的右侧延展,试图迂回到背后去,这比他想象的要早不少,但敌人抵抗的比他想象的顽强,时间也流逝的很快。在他看来,只要能逃回潼关就是胜利,不管他损失了多少士兵,但只要他能占据潼关,就能屏护长安,从后方的关中源源不断的得到补充。而如果自己在这里被打垮,一切就都完了。王文佐是肯定不会留给朝廷重建新军的时间的。
壁垒上,黑齿常之很清楚的看到了敌军的迂回部队。他知道胜负的现在已经不再取决于勇气和韬略,而是士兵数量的多少。如果继续这么打下去,天黑之前自己陷入包围,所有人就会完蛋。
“鸣金,鸣金!”黑齿常之大声喊道:“所有人向大旗收缩!”
随着阵阵鸣金声,黑齿常之的守兵们开始尽可能有秩序的向长墙中央的大旗退却收缩,在撤退中有很多人倒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当然,如果不是裴行俭下令迅速通过壁垒而不是追击的话,黑齿常之的损失还要大得多,尽管如此,守军的战死者也超过了近一千人。
“吹号,吹号,集结各队,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裴行俭大声道,他心里清楚,王文佐应该早就发现了自己的行动,他的骑兵应该正朝这里赶来。自己的惟一希望就是尽快退到陡峭狭窄的崤山谷地,在那儿没有足够的空间让王文佐的骑兵发挥力量。
就这样,裴行俭用尽一切力量把自己的军队整理好,因为他们已在几乎延续了两小时以上的激烈的战斗中受到了很大的损失。接着,他命令他们尽快的向西前进。他暗自向神佛祈祷,许下丰厚的愿,如果他能逃过被追上的命运。
但是,裴行俭的前锋在沟通关中和洛阳的官道上还没有走上四里路,王文佐骑兵的骑射手们,就已经出现在旷野上,向这位将军率领的参军的左翼发动了袭击。
很难用语言描述当初裴行俭的惊惶,按照一位当时就在他身旁的侍从的说法:裴都督虽然脸色已经惨白的如同腐败的牛奶,但依旧镇定的下了命令,他下令把自己的军队排成两列横队,并将为数不多的骑兵布置在两侧,希望能够保护己方的侧翼不遭到敌人绝对优势的骑兵的猛攻。
裴行俭刚刚列阵完毕,东军的骑兵就如墙一般横冲过来,将西军两侧那点骑兵冲的四分五裂,然后席卷过来,从背后向列阵的西军步卒射箭,随着雨点般的箭矢落下,成群的西军步卒倒在行列之中。随之而来的是从正面冲来的甲骑,在这些披甲骑士后面的是大片大片的披甲步卒,面对这样的猛攻,西军的阵型瓦解了。
当时已经是下午了,天色本就昏暗,由于尘雾弥漫,恍惚之间似乎是黄昏了。
西军中军从出发到现在,粒米未进,逢敌骑冲来便起身抵抗,无敌便坐下喘息,就连水袋也空了,许多人嘴唇干裂肿胀,嗓子也沙哑了。他们看到地上坑坑洼洼的地方有残雪融化的积水,纷纷解下头盔和胸甲,趴在地上,就如犬羊一般舔水喝。裴行俭身旁的一员副将见状,也要这般喝水。裴行俭拉住他道:“地上泥水太脏,不能直接喝!”于是他解下自己的头巾,将其浸透在泥水中,然后提起来用力拧绞,用嘴接住落水饮用,众人见状,纷纷学着裴行俭的样子,取水喝,方才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