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慕容鹉想了想,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个女人,一个老女人!”狱长笑道:“她给了我两百贯,还有两只腊猪腿,换取我让你在牢里吃饱睡好!如果你能够在牢里每多活五天,她就再给我一只这种腊猪腿,腊猪腿很香,我的两个孙子都很喜欢。所以我决定放弃仇恨,好好活着,来吧,你也来吃点吧!”他把火盆往前面推了推,慕容鹉可以看到,火盆里有十几块被烘烤的开裂的芋头。他赶忙抓起来一个,顾不得烫手便飞快的剥开外皮,塞进口中大口咀嚼起来。
“好好吃,大口吃,吃饱了就回去好好睡一觉!”狱长哈哈哈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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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二天的阳光重新洒落在长安城,城中上至宗室勋贵重臣、下至黎民百姓,都被已经发生的一切给惊呆了。隐居养病多日的天子复出亲政,免去了沛王的监国之位;皇后服毒自尽;大唐实际上的首相裴侍中也被削去官爵,交由三法司审判。
面对这一连串劲爆的消息,长安人一开始并没有像过往那样交头接耳,说三道四,得意洋洋的分析其中的关系、推导出若干背后隐藏的事实,来证明自己早有先见之明,与高层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紧密关系,甚至会为此争论不休,拿出重金作赌。绝大多数长安人都被局势陡然发生的急促转折给吓呆了,甚至都忘记了乘机自夸一番,这可是他们最喜欢的娱乐了。
“这,这听起来简直不像是真的!”
“是呀!要不是亲眼裴侍中的府邸都被封了,禁军上门抄家,家小都被关进囚笼里去了,我现在都觉得这是一场梦!”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当真是世道无常,荣华富贵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眼即逝呀!”
“是呀,父为侍中,女为皇后,可谓之富贵之极!可一转眼就父为囚徒,女落阴冥,真是让人感叹呀!”
“你一个寻常百姓倒还感叹人家?人家就算只富贵一日,也胜过你这么过一辈子了!”
“那让我选还是让我多活几日吧!看这次上头的架势,裴家恐怕是要夷灭三族了!”
“废话,连皇后都服毒自尽了,这是何等的泼天大案?像这种富贵之极的大家族,要么不出事,要么就是出满门覆灭的大事。而且你们瞧好了,这次的事情肯定不止裴居道一家,少说也要牵连几百家,上万人。照我看,皇城边上那几个坊市里的宅邸要有一半换主人!”
“不错!”
“不错,就是这个理!”
“这倒是,到时候西市门口那柳树又要高三尺了!”
长安市民们的兴奋并不是没来由的,在这种城市里,上层和下层其实是相互隔离疏远的,上层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政治文化精英,而下层则是本地人的后代和周边农户,所以长安市民们其实对上层的内部倾轧实际上是一种看戏的态度,看到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仿佛神仙一般的上等人被如牲畜一般成群的杀死、流放、折辱;大部分市民即便不是幸灾乐祸,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会有多少宅邸空出来,会有多少奴婢流入市场,黑市里能不能捡漏到流入其中的珍奇器皿,就好像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不过不管怎么样!天子复出亲政终归是一件好事!”一个秃头汉子用一种一锤定音的口气说道:“至少对咱们来说是大好事!”
“老陈,怎么说?”
“首先,天子最亲厚的就是大将军,他一亲政多半会下诏召回大将军,那就不用打仗了!不然的话一旦打起来,黄河南北肯定杀得生灵涂炭,咱们长安子弟肯定会有不少会被抽调去应征,最后能活着回来的又有几个?”
“是啊!刀枪无眼,能不要打仗还是不要打得好,何况王大将军手下也是大唐将士,杀来杀去都是自家子弟,又有何益?”
“那其二就是这漕运的事情总算可以了结了,别忘了当初整饬漕运的就是王大将军,以他的本事,用不了多久,粮价就可以恢复到斗米二十文了!”
“若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
“这可真是好消息!”
“对呀,再这么下去,家里人真的撑不下去了!”
“要不咱们一同去朱雀门,向天子请愿,早日派遣重臣召回大将军回朝整饬漕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