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此一时彼一时嘛!”那中年人叹道:“主要是这么说来,新罗人就和大唐完全撕破脸了,那熊津都督府那边恐怕就很危险了!”
王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对于他们这些垦荒人来说,熊津都督府可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那些深入荒原,收购他们的特产、卖给他们各种工具铁器的商人中最大一部分都是来自那儿,从那些商贾们口中,王宽听说了许多关于百济、新罗、倭国的传闻,自然知道其间的利害关系。如果熊津都督府被新罗吞并,那他们这些垦荒人昔日受益匪浅的贸易网络也就不复存在了。
“算了,咱们自己现在都还没脱险,哪里还有心思担心熊津都督府呀!”那中年人叹了口气:“王宽,你觉得我们还要走多远才安全?”
“咱们现在距离老哈河已经不远了!”王宽叹了口气:“但就算过了老哈河还不够,真要说安全,那至少得过了柳城边缘的哨所,在当地守军的庇护下,才能算是真正安全。所以我们到老哈河之后,就沿着河岸往下游走,然后寻找下一个渡口过河。”
“沿着河岸往下游走?可那边越往下游走不是越多沼泽吗?”中年人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了:“再说我们这么多车辆老人孩子,怎么过河呀!”
“沼泽地才能避开那些骑马的贼人!”王宽道:“咱们那么深的车辙,就算是瞎子都看得到,何况那些骑马的贼人?干草地是好走,可也更危险,你自己选吧!”
中年人叹了口气,说不出话来,他很清楚那些盗贼们可以很轻松的通过车辙判断车上装了多少、甚至什么货物,如果遇到他们,那就一切都完了。
这是树林传来一阵欢呼声,王宽抬起头,是补充食物的猎人回来了,他们的肩膀上挂着几只野兔,腰间挂着成串的蘑菇和鹌鹑,两个跟着猎人的女孩的荆筐里装满了黑莓。
“看来咱们今晚的运气不错!”王宽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尽管他们并不缺食物,但比起粗粝坚硬的干面饼和腌肉,无论是黑莓还是烤肉都要好入口多了。
猎人将猎物交给女人们,她们熟练的给野兔开膛破肚,然后切成小块丢进铁锅里和蘑菇一起炖汤,而鹌鹑则扒光羽毛用树枝穿了,放在火上烤。尽管这个季节的猎物还很瘦,但每个人都吃的很满意,母亲们将自己分到的那份留给孩子,孩子们舔着手指间的油迹,露出幸福的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王宽心中不禁暗中祈祷。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王宽的车队运气不错,虽然周围的农地变为树林和沼泽,偶尔见到的村落也变得更小也更分散,丘陵更高,山谷更深,食物也越来越难取得。但至少他们没有遇到盗贼,这就已经足够了。但第四天好运气终于用完了,担任斥候的猎人于景在前方遇到了人的踪迹,便跑回来禀告王宽:“大概二三十个人,都穿着皮衣,有五六个有头盔,有铁甲。”他说,“有几个人伤得很重,还有一个听起来快死了。他声音很吵,我就大着胆子凑过去看,只见他们身边有矛有盾,但只有三匹马,还有一匹是跛的。我看他们待在那儿好一阵子啦,臭死人了。”
“你看到他们有旗子吗?”王宽问道。
“没看到!”
“那有弓吗?有弩吗?”
“有弓,有没有弩就不清楚了!”
王宽随手扯了一片草叶,放入口中咀嚼:没有旗帜就无法判断是哪一边的,不过最大的可能是一群逃兵,这和土匪强盗几乎是同义词。别看他们只有二三十个人,还有伤员,但真的打起来自己这边未必能赢,最要紧的是,自己这群人是逃难者,哪怕打赢了,有了死伤也划不来。
“我们该怎么办?”有人忧心忡忡的问道,这些人中只有王宽在唐军中待过,还是个小头目,所以无形之中他就成了这支小队伍的首领。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避开他们!”王宽道:“他们有人有头盔、有甲,还有弓,打起来我们这边肯定有死伤,而且我们有这么多马匹,他们肯定会抢,说不定还不只如此!”
“怎么避开?我们有这么多车马,总不能钻到泥沼里去吧?”一个女人问道。